第84章 冥間蕭煌
“也許吧......”柏淵并沒有否認(rèn)這一可能。
朱小舟有些難過——
想到在解開柏淵和謝臻之間的執(zhí)念后，她與柏淵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心里竟還有些不自在。
小“柏淵”安靜地趴在朱小舟的肩上，輪回路上的冥氣腐蝕著他的精氣，讓他如今這副幼小的軀體有些支撐不住。
直到過了許久，才用一種極其虛弱的語氣問起朱小舟?！澳悄銜y過嗎?！?p> 朱小舟先是一愣，沒想到柏淵會這樣問她——
“也許吧?！?p> 語氣聽起來有那么一點(diǎn)消沉。
和柏淵剛剛一樣的回答，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只是，也許會難過？
“我從來就是一個人，難得遇上了你們，就像是有了朋友。”她說，“不過我也知道，有些路肯定還是要一個人走下去的。你們和我不一樣，我這樣的人微乎其微——”
要不是這些意外，他們之間恐怕連遇見的機(jī)會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在這條路上的關(guān)系，竟讓她有一點(diǎn)傷感。
朱小舟想到了什么，“按理說，神族的壽歲漫長，我們的一生相對于你們而言，應(yīng)該只是很短暫的吧？”
“嗯?！?p> 柏淵輕輕應(yīng)了一聲，語氣中隱隱透著不快。
像是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不滿，也算是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事情了，說到將來要分開，她竟只是也許會難過？
也說不定，她轉(zhuǎn)個身就能把發(fā)生過的一切都忘了，然后繼續(xù)經(jīng)營她的棲云當(dāng)，說不定下一次“相親”就會遇上一個條件符合她預(yù)期的男人。
然后——
哪怕她沒有那么喜歡對方，可能也會因為對方的條件還不錯，就匆匆成婚。過兩年再有個孩子，是不是就會徹底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柏淵雖然沒從朱小舟的口中，去證實他的猜想。
但以他對朱小舟的了解來說，朱小舟是個極其現(xiàn)實且貪心的人，她一定會這么做的。
越想，越覺得胸膛里，有一口氣堵著。
“那說不定我的陽壽結(jié)束的時候，你們早都忘記我是誰了吧?！敝煨≈弁耆珱]有察覺到柏淵的心思，還在玩笑著說。
在柏淵那漫長的一生里，她的出現(xiàn)，不過占據(jù)了短短的幾個月而已。
她把柏淵當(dāng)成是僅有的朋友，但對柏淵他們而言......
以后還會記得她是誰嗎？
“......你難道沒有想過，成為神嗎？”柏淵有些失望，如果任由一切隨意發(fā)展下去，最后的結(jié)果可能恐怕又會是——
似乎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對于成為神的這件事，就不怎么在意。
難道是人類這短暫的命運(yùn)，更吸引她嗎？
“我？”
朱小舟難以置信，柏淵竟然問了她這么一個......可怕的問題。
無奈大笑，“算了吧，我自己這點(diǎn)道行自己清楚。在這個世界里，糊弄糊弄那些不懂的人，給他們點(diǎn)心里安慰，混口飯吃，就已經(jīng)很難得了。修行？我是真不行......”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修行成神那種事情——
對她這種難下苦功夫去練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成神呢?！卑販Y撐著一口氣，目光格外堅定。
像是早就猜到了朱小舟的心思，知道她不肯下苦工修煉，所以才放棄。
但他有了主意。
朱小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心想不用努力也可以成神？“......你，是在騙我吧？”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如果真有這樣的辦法，那這世上還有人會認(rèn)真修行嗎？”朱小舟苦笑不信，柏淵這樣說這些話來誆騙她。
她這點(diǎn)微末的道行，也就是斗斗小鬼什么的。
就算正經(jīng)修行，沒個百十年的，都不見得能出頭。
“你不一樣?！?p> 柏淵凝視著她的背影，朱小舟卻全然不知情。
她只把柏淵的話當(dāng)成了玩笑?！昂冒?！如果不用自己努力，就可以成神的話，還能包吃包住，不用被欺負(fù)......那我就干！”
“被欺負(fù)？”柏淵愣了，有人欺負(fù)她？
正想要問得更仔細(xì)些，朱小舟突然停下了腳步，疲憊不堪地喘著氣，看向前面不遠(yuǎn)處一個低著頭往前走的“女鬼”。
“我想我找到她了?！?p> 一部分執(zhí)念寄托在了銀遮面里，化成了嫉惡如仇、戾氣極重的“蕭煌”——
在外面的世界里追殺沈燭，濫殺無辜。
而另一部分的魂魄，被留在了輪回路上，因為前生所犯下的殺戮和背叛，繼續(xù)贖罪。
她不知道在這條路上到底走了多久。
等到朱小舟找到她的時候，她身上的衣衫爛得不成樣子，鞋子磨沒了，一雙腳磨得鮮血淋漓，被泥濘沼澤間的惡鬼啃噬得血肉模糊、可見白骨。
蕭煌低著頭，機(jī)械地重復(fù)著動作，不斷往前走......
每一步都十分艱難，比朱小舟更加辛苦難捱。
“蕭煌——”
在聽到蕭煌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定了片刻，終于停了下來。
“你怎么會是這個樣子?。俊敝煨≈鄞篌@，蕭煌在冥界居然這般狼狽。
可蕭煌在聽到她的話以后，卻毫無反應(yīng)，依舊目光呆滯神情落寞，好似......魂兒沒了。
不對——
朱小舟反應(yīng)過來，不對??！這就是她的魂兒了，怎么可能魂兒沒了？
該不會是受了刺激......記得司命說過，這蕭煌生前的種種經(jīng)歷，十分悲慘。她是因為這些打擊而死，所以死后魂魄被困在了這里——
“她是我的前世？”朱小舟難以確定，不由得還是問了柏淵?！翱墒撬焕г谶@里，如果她是我的前世，不就說明已經(jīng)轉(zhuǎn)世了嗎？”
柏淵說，蕭煌被困在這里的，也只是一部分執(zhí)念而已。
因為她生前錯信愛人，導(dǎo)致國破家亡，淪為滅國的罪人，所以注定要受到那些枉死于她手之人的懲罰......
“那我這輩子這么倒霉，難道也是因為她......”
朱小舟想起昨夜司命說過的話。
該不會是司命借著沈燭的事情，在暗示她呢吧？
因為她的前世，曾經(jīng)是這么一個人，所以她這輩子也在贖罪？
可轉(zhuǎn)念一想——
如果前世的罪孽也跟著她一同轉(zhuǎn)世投胎了，那這里的蕭煌為什么還在......漫無目的地走著。
“你能轉(zhuǎn)世投生，要謝謝司命?！?p> 柏淵拍了拍朱小舟，示意她將自己放下來。雙腳剛一落地，瞬間——
小“柏淵”腳下散出一道強(qiáng)烈的水霧，伴有像是被腐蝕一樣的聲響。
朱小舟想要看是怎么回事，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們腳下這如同沼澤一樣的地方。
柏淵告訴她，是司命將蕭煌的魂魄與執(zhí)念剝離，留執(zhí)念在此贖罪，送魂魄入輪回，方才有了后面的一世又一世。
朱小舟今生并未受到什么牽連，只因，蕭煌的執(zhí)念被困在輪回道上，戾氣被封印進(jìn)了銀遮面里。
“那我該怎么辦？”朱小舟從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狀況。
沒了魂魄，只剩執(zhí)念，難怪喚不醒呢。
“你與她同魄，如今，也該將這段執(zhí)念收回化解了。”柏淵的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收回，化解？
朱小舟瞬間明白，原來是要她——
與蕭煌的執(zhí)念合而為一？！
就這么辦！
柏淵拂指點(diǎn)過朱小舟的額心，散去她作為“朱小舟”的記憶。
蕭煌的執(zhí)念頃刻間被朱小舟所吸引，附在了她的身上。
再睜開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周圍，眼神卻在小“柏淵”的身上停留，“你是誰？”
頓時——
她又發(fā)現(xiàn)身體里好像有另一個人......“我，誰——誰在我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