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底氣
自那天喝完酒之后，蘇杳和閆守成又閉門不出了，直到大年初二才出門。
村里有習俗，新進門的媳婦，頭一年過年過節(jié)，都是要去各親戚家串門的。
蘇杳再不想出門，但活在這個大環(huán)境下，未來還有好幾年離不了這個村里，該做的禮節(jié)還是要做的。
帶著一背簍臘月蒸好的玉米面窩窩，蘇杳跟在閆守成的身后，挨家挨戶的拜訪。
下合村往上數(shù)幾百年前，就是一個大家族，不過這么多代的發(fā)展，好多都出了五服，蘇杳現(xiàn)在也只走五服以內(nèi)的親戚。
閆福生是家里的老大，往下數(shù)有兩個兄弟，都在下合村。
離蘇杳家最近的就是老三閆春生家。
閆春生家閨女有三個，兒子就一個，年紀比閆明成還小兩歲，正是說媳婦的年紀。
蘇杳兩人進門的時候，閆春生一家正和嚴明成兩口子聊的歡暢。
對于蘇杳的到來，閆春生一家并不是特別的歡喜。
“三叔，三嬸，這是我媳婦蘇杳，我?guī)齺斫o你們拜個年，認個門。”
閆守成介紹完，蘇杳乖覺的問了好：“三叔，三嬸好。”
閆春生冷哼了一聲，繼續(xù)抽著自己的大煙袋。
賈煥英接了蘇杳遞過來的八個窩窩頭，轉(zhuǎn)身就在屋里的盆里倒騰了一陣，裝了六個窩窩頭后，就遞回給了蘇杳：“其他人家還沒有去吧，這是回禮，你們省著點時間，去跑跑其他人家。”
明晃晃的趕人，蘇杳和閆守成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閆守成接過了窩窩頭，放在背簍里，轉(zhuǎn)頭招呼著嚴明成兩口子：“明成，你也太不懂事了，三嬸今天這么忙，都顧不上招待人，你怎么還在這里嘮嗑，要是我不來，你也不省的?！?p> 嚴明成是個被養(yǎng)傻了的小白，一臉呆懵的看著閆守成，實在想不出來，他這突如其來的脾氣是因為什么。
趙香靈聽出來了，正巧她也沒有了待下去的心思，起身告辭道：“三嬸，瞧我和明成，太年輕了，不經(jīng)事，沒看出你們忙著呢，耽誤你們時間了。二哥提醒的是，我們該著走了?！?p> 閆旺山一聽這話就急了：“嫂子，你這還沒有跟我說你家姐妹的想法呢，可不能走。我娘不是家里忙，是不喜歡蘇杳那個人，才趕他們走的，你們只管坐你們的，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p> 如果是自己婆婆看不上自己，那是因為自古以來的婆媳問題。但是賈煥英看不上自己，連點面子都不給，蘇杳可不能輕易饒過了。
“三嬸，你要是不喜歡我，早說，我直接就不登你家的門，你現(xiàn)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作賤我，你這是看不上我？你是看不上明成，看不上我們一大家子吧?！?p> 賈煥英惱恨自己的兒子不精明，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轉(zhuǎn)頭把氣都撒在了蘇杳身上：“你什么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你以為攀上了守成就能成了金鳳凰？守成你也是的，你不知道你媳婦兒是什么人，大過年的帶著上門，晦氣。”
閆守成還是第一次聽人這么直白的辱罵蘇杳，一時之間想遠了，替蘇杳打抱起了不平：“三嬸，你是長輩，按照習俗，我們新婚兩口子該來拜訪，所以才來你家，不然我連門都不踏一下。”
“我閆守成有自知之明，我就是農(nóng)村出身的農(nóng)村孩子，沒高貴什么，不比蘇杳高一等級。我選的媳婦兒，自然就是好的，上門拜訪是為了給你家送福，招財。既然你不稀罕，那從今往后，我們再也沒了瓜葛，也不需要來往了?！?p> 賈煥英沒當回事：“不來往就不來往，誰稀罕你們一家?！?p> 有了這句話，閆守成轉(zhuǎn)身就拉著蘇杳往外走。
趙香靈見狀，跟了出去。
閆旺川也套了一雙鞋子，跑出去，叮囑起了趙香靈：“嫂子，你跟你家姐妹說說，我年后就去你家找她?！?p> 趙香靈走的飛快，生怕自己聽到了閆旺川的話。
過了轉(zhuǎn)角，才敢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閆守成拉著嚴明成談心，蘇杳則默默的陪伴在趙香靈的身邊。
壓下了心底的厭惡，趙香靈主動搭起了話：“村里人都說你不精明，被人耍的團團轉(zhuǎn)，還自作聰明。我倒是覺得，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蘇杳偏頭一看，沒有答復。
趙香靈自顧自的說著：“別人都覺得嚴明成最受家里待見，事實上呢，因為這種放縱，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都快三十的人了，有問題了還找娘。我真懷疑他你娘要是不在了，他可怎么活。”
蘇杳知道閆明成是媽寶男，但是沒想到這么嚴重。
趙香靈看著前面兄弟倆的背影，止不住的羨慕：“別人都說二哥看不上你，被你逼的，但是我看二哥才是在乎你。剛剛?cè)龐鹱幽敲凑f你，你還沒什么反應呢，二哥就維護你，要是換上嚴明成，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回家還會告狀，然后婆婆就會嫌我不算，連帶她兒子受欺負?！?p> “其實，你們一家住在老房子里也是有好處的，有自己的底氣，以后不用被人奚落磨搓。”
蘇杳倒不這么想：“底氣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給的。你要是覺得閆明成不夠用，自己就立起來。你現(xiàn)在沒底氣是因為你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閆明成，閆明成自己立不住，又得找他娘，最后連累你受制。要是你努努力，能自己活自己，也就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蘇杳當初能下定決心，一個人來老房子住，就是不想一個院子里，分了家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有這樣的恒心的。
趙香靈苦笑一聲：“這輩子生成女人就已經(jīng)倒了霉了，女人再怎么能干，也比不上男人。我也沒什么大的想頭，等了一年半載，生了孩子，好好把孩子養(yǎng)大。婆婆不和我好，還能不和她孫子好？就是為了孩子，她對我也得客氣一點?！?p> 趙香靈的想法，震驚了蘇杳。
趙香靈也有打算：“再怎么說，她也會死在我前頭，到時候這個家里還不是由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