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念間，又在一念前
劉璃敢賭一把老爸種的油麥菜，
她從來沒這么鄭重地點過“關(guān)注”。
以前的關(guān)注，只是關(guān)系到客戶；
這一個關(guān)注，關(guān)系到的是她今晚睡不睡得著，
以及，
公道！
……你不給她一個公道，
……我就給你一個公道！
劉璃在點關(guān)注的時候，似乎察覺到面板有什么變化，只是現(xiàn)在沒心情看。
她在沙發(fā)上扭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閉上了眼睛。
依稀地，
有屬于上個世紀的，
那種很柔，很婉約，很干凈的歌聲，
從記憶中浮現(xiàn)出來，
在腦海里交織出了詞曲……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p> ……
“期待春花開，能將夙愿償。
滿庭花簇簇，添得許多香?！?p> ……
劉璃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里重新有了光。
她忽然對喪葬的意義，有了更多的理解。
不僅僅是生意，不只為賺錢，
甚至，
不光是通過儀式感，讓痛失親人的家屬得到慰藉。
也是在安慰死者，
讓死者能閉眼，
讓人間有公道。
“允兒，找到那個新娘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p> “小九，你去聯(lián)系，接下她的喪葬。”
“成本價。”
“如果家里沒錢就免費?！?p> 劉璃交代完，又補充了一句：“記得把喪葬儀式往后安排，等幾天。”
小九疑惑地問：“老~老板，等什么？”
劉璃輕笑，似蘭花綻放：“等某個新鮮出爐的客戶?！?p> 咦……
小九嫌棄地皺起鼻子。
這該死的形容。
咱家客戶能用新鮮出爐嗎？
又不是面包。
嘔。
以后沒法直視面包了。
劉璃安排好后，擺脫了負能量，伸了個懶腰，舒服得直哼哼。
人渣永遠有，
但，
人間很值得。
一直關(guān)注著這邊的四小秘書，齊齊松了口氣。
“剛才好像有什么沒看……”
劉璃打開系統(tǒng)面板，上下一掃，看出了變化。
在砸場哥的客戶資料處，
本來他的“客戶指數(shù)”一直飄忽不定，
一會兒0%，一會兒50%，偶爾飆升到100%。
現(xiàn)在就很穩(wěn)健。
客戶指數(shù)：100%（死定了）。
劉璃握了握拳頭，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緊接著，她捎帶著又瞥到了“客戶死因”一欄。
上面“才從竹竿巷，忽到竹竿尖”，哪怕這時候看依然一頭霧水。
劉璃只覺得腦殼疼：“什么竹竿巷，竹竿尖的，剛才也沒有竹啊，到底啥意思？”
“老~老板。”小九穿著漢服，雙手背在身后，可可愛愛地從沙發(fā)后面探過頭來，道：“原來你喜歡胡適啊?！?p> 劉璃一臉懵：“胡，胡適？怎么這么說？”
小九理所當然地道：“我聽到老板你剛才哼蘭花草了，還有竹竿尖，竹竿巷?！?p> ……我剛都哼出來了？
……羞恥！
劉璃甩甩頭，問：“說說竹竿尖?！?p> 小九有些疑惑，還是念著：
“‘我這心頭一念：才從竹竿巷，忽到竹竿尖’，
這是胡適的詩——《一念》?！?p> ……一念。
劉璃如遭雷擊。
系統(tǒng)你個謎語人。
真是太坑了。
竟然是這個意思。
一念，
一念之間的一念。
砸場哥的一念之間，
新娘的一念之間，
是兩個人的生，與，死。
小九接著道：“《蘭花草》也是胡適的詩嘛，只是后來被人唱成了歌?！?p> 劉璃有些懊惱地拍拍腦袋。
三分對自己，倒有七分沖著系統(tǒng)去。
系統(tǒng)你是有啥大病吧？
你似不似瞎？
我像是能知道詩詞出處的人嗎？
我不是！
我是一聲“窩草”走天下的那款！
劉璃一邊在心中瘋狂吐槽，一邊摸了摸小九的腦袋：
“我忘了咱家小九除了是漢服迷妹之外，還是國學達人。”
小九露出靦腆，又有點小驕傲的模樣。
劉璃有些遺憾沒有早點問問小九，卻也不是太遺憾。
很多事情，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注定了。
新娘的一念醞釀了好幾個月，
砸場哥的一念，根植于身世，以及不被拿捏的執(zhí)念。
在發(fā)生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
在一念之間，又在一念之前。
劉璃在成功被自己繞暈前，為玲奈一聲“すごい(su go i)【好厲害】”驚醒了過來。
抬頭只見玲奈趴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兩輛靈車前后駛來。
“琉璃姐好厲害，說了肯定會到的，真的到了。”
……總算。
劉璃起身，本想迎上去，
想想身為堂堂魔都琉璃喪葬一條龍店的老板，還是要矜持的，
轉(zhuǎn)而上樓，
扔下一句話：“你們先接待著?！?p> 劉璃越走越快，蹬蹬地把高跟鞋踩出架子鼓的響動，上了二樓直奔盥洗室，把臉湊到洗手盆處潑了好幾把冷水。
“冷靜，冷靜?！?p> “劉璃你冷靜下來?！?p> “有什么呀，不就是……
第一個客戶上門，
先賺是一筆小錢錢，
接著抽個輪盤賭，
再喜提新手任務獎勵，
順帶系統(tǒng)升個級什么的，
多大點事……”
“……才怪?。?！”
“都好想要！??！”
“這完全冷靜不下來?。。。 ?p> 劉璃把臉在泡在冷水里，咕嚕嚕地在水里吐了一會兒泡泡，再抬起頭才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來。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頭發(fā)和衣服，背著手，施施然，云淡風輕一般，踱步下樓。
還在樓梯處，劉璃就聽到殺豬般的叫聲，在一樓響起：
“大妹子啊，我就說這喪葬店不行吧。”
“就這小破店，摳搜的，一點也不專業(yè)，一點也不現(xiàn)代，一看就是坑錢的?！?p> “你聽姐的，咱們換一家，我給我好兒子找的那家就很好?！?p> 這聲音劉璃耳熟，在砸場哥的直播里聽過，是跟痞子美投奔怒江的貓哥他媽——肥媽。
“可是……”
弱弱的，屬于痞媽的聲音響起：“……訂金都交了?！?p> “退錢，必須退錢。”
……
“我這暴脾氣。”
劉璃又開始磨牙，準備下去開噴。
“姐，還是再看看，再看看，畢竟是小美那孩子的遺愿?！?p> “再說，這家喪葬店也沒那么差的，小樓是在魔都市中心，租金指定不便宜?！?p> 痞媽還有點猶豫。
玲奈插了一嘴：“這位歐巴桑，我們店不是租的，樓就是琉璃姐自己的?！?p> “嘶！”
肥媽和痞媽倒抽了一口蜜雪冰城。
魔都市中心，有一棟樓？
這還開個der的喪葬店啊。
是不是閑的？
她們瞬間腦補了富二代白富美游戲人間一類的劇情。
尤其是肥媽，氣焰消下去不少。
劉璃知道該她出場了，清了清嗓子，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了下去：
“歡迎，歡迎?！?p> “魔都琉璃喪葬一條龍，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