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悠沒有作答,只是說了句“粥好了。我先掛了?!逼鋵嵱鄫沈溦f的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放不下,也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一次表白。情字面前所有道理皆是虛談。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工作和副業(yè)占據(jù)了沈欣悠的大部分生活,讓她沒有閑暇時間來糾結感情問題。先是三改的書稿又被責編打回來,還要再修改幾處細節(jié)。然后就是她之前寫的考古探險系列小說《考古隨筆》因深受廣大青年讀者喜歡,被資方發(fā)掘后決定向她購買版權來拍電視劇。沈欣悠除了日常的工作外,既要抽時間修改書稿,又要上海蘇市來回跑與資方談版權購買的事宜。
日子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進入到了9月中下旬。四改的書稿終于被通過,與資方的版權買賣合同也基本上塵埃落定。本來是一個令人高興地星期三,但是眼睛卻因它這段時間的超負荷工作提出了抗議。沈欣悠早上起來就感覺眼睛有點腫脹還會不受控制地流眼淚,去衛(wèi)生間一照鏡子發(fā)現(xiàn)雙眼布滿血絲。她不敢大意,打電話向領導請了兩小時假去醫(yī)院檢查眼睛。
依舊遵循就近原則去了第一人民醫(yī)院。眼科在門診部的4樓,候診的病人并不多。候診室的正前方就是叫號電子屏幕,坐診的醫(yī)生名字都會顯示在上面,但沒有陳一。沈欣悠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二號診室的主治醫(yī)師是名中年男子,他檢查了沈欣悠的眼睛,又詢問了一下病情,說:“你這是細菌性眼角膜發(fā)炎,我給你配點滴眼液。以后注意用眼衛(wèi)生。還有,”他看了看沈欣悠“眼睛已經(jīng)夠漂亮了,以后美瞳少戴戴,這東西有害無益。”
沈欣悠謝過醫(yī)生,拿著單子出門,就這樣在診室門口與陳一不期而遇。對方依舊是一身干凈的白大褂,俊逸的臉龐襯托著一對如畫般的眉目。兩人都有些詫異。
“眼睛發(fā)炎了?”還是陳一先開口。果然是專業(yè)醫(yī)生,一看她那紅彤彤的眼睛就知道病癥。
“對?!鄙蛐烙朴悬c懊惱,怎么兩次都是在她狀態(tài)不佳的情況下碰到陳一。
陳一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上的病例本和處方單翻了翻,就像高中時接過她手上不會做的卷子那樣,“不算嚴重,滴兩天滴眼液就好了?!?p> 沈欣悠“嗯”了聲,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便向他告辭“那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p> 初秋的天氣善變,突然間就下起了雨,江南的秋雨和春雨不同,春雨是淅淅瀝瀝纏纏綿綿的,而秋雨卻是傾盆而下大氣滂沱的。
沈欣悠沒帶傘,在門診部大門口犯了愁。她剛才貪圖方便,把車停在了地面車位,位置離門診大樓不算遠,但以這雨勢跑過去勢必會淋濕。沈欣悠仰天嘆口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再不走就要超請假的時間了。她心一橫,淋濕就淋濕吧,反正天還不冷到車里空調吹吹也就干了。她把包放頭頂,已經(jīng)擺好起跑的姿勢,卻聽背后有人叫她。
“沈欣悠?!鼻迩謇世实哪新?。
沈欣悠轉身,是陳一。這回他沒穿白大褂,而是白T外面套了件牛仔襯衫,袖口挽起到手肘處露出精壯的小臂。
陳一腿長,幾步就到了沈欣悠身邊,“沒帶傘?”
“嗯,沒想到這么快就下雨了。”
陳一打開傘,“是去坐公交嗎?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我開車來的?!鄙蛐烙粕焓种噶酥竿\囄坏姆较颉?p> “那我送你過去。”
“好。謝謝?!?p> 兩人舉著傘步入雨簾,雨點打在傘上噼啪作響。
不說話,氣氛就有點尷尬。沈欣悠找了個話題“你現(xiàn)在走了,不上班嗎?”
“我是住院醫(yī)剛值完夜班正要下班,剛才順路過來給馬主任送份報告。你呢?”
“我是請了假來的,現(xiàn)在正要去上班。”沈欣悠頓了頓,補充道“我在蘇市博物館上班?!?p> 陳一點頭,“挺好的,我記得你讀書的時候就喜歡歷史?!?p> “你們做醫(yī)生還要值夜班,挺辛苦的吧。”
“這不算什么,習慣了也就好了?!?p> “也是,畢竟做醫(yī)生是你的理想嘛。能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苦點累點也不算什么。”高一第一節(jié)班會課,班主任讓每個同學都上去自我介紹。沈欣悠記得陳一在談到自己的理想時說的就是當一名醫(yī)生。
陳一自己都不記得這回事了,他很驚訝,沈欣悠怎么知道行醫(yī)是他的理想。他低頭重新審視身邊的女孩。對方正專心避著地上的水坑,一陣風過吹起她茶色的長發(fā)。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車旁。
“我到了。謝謝你?!鄙蛐烙普f。
陳一沒有走,依舊撐著傘,直到她坐進車里關好車門。長身玉立的清雋男子撐傘站在車旁默默注視著車內的人,美得像一幅畫。
沈欣悠到底沒把持住,她放下車窗,說“陳一,我們加個微信吧?!?p> 客廳里的電視機正放著現(xiàn)下最火的綜藝節(jié)目,里面的嘉賓綜藝感十足包袱不斷。而沈欣悠卻坐在沙發(fā)上對著手機屏幕發(fā)呆。屏幕里只有雙方初加好友時系統(tǒng)自動生成的兩條打招呼的消息。她嘆口氣,微信好友雖然加了但是不知該從何聊起。她在對話框里輸入“最近忙嗎?”想了想又刪除,改成“沒想到你真的回蘇市了。”這句話在對話框里停留了兩分鐘最終也被刪除。她有些懊惱地將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時隔兩天對方都沒有主動找她聊天,甚至連一句官方的“你好,老同學”的問候語都沒有。她自嘲地笑笑,再怎么主動都是自作多情,是她癡心妄想了。蘇市這么大說不定以后都不會再碰面了。
沈欣悠重新拿起手機,打開朋友圈發(fā)了一張今天工作時和來博物館參觀的小學生記者的合照,配文“歷史的意義不只是后事之師,更是文化的傳承。”
第二天起床一看,照例獲得了不少的贊與評論,媽媽永遠是第一個點贊的。不過,在茫茫點贊中沈欣悠看到了陳一,她留意了一下對方點贊的時間大概在凌晨兩點左右。沈欣悠撇撇嘴,這個時間點刷朋友圈,看來平時真的很忙吧。莫名就有些心疼,總是這樣熬夜身體也會吃不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