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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安一夢

第七十三章 責罰

頤安一夢 現(xiàn)在進行時啊 2152 2023-04-17 22:18:44

  碎雪被阿歡叫了進來,立到門邊,福身行了一禮:“郡主有何吩咐?”

  杜頤腰背挺得直,正抬手梳著額前的發(fā)。她看碎雪一眼,道:“為我捏捏肩吧?!?p>  這一眼包含的情感十分復雜,碎雪不能夠完全讀懂,倒覺得自己好似被她看透,一時間心底有什么似乎動搖了一下。

  她“是”了一聲,走到杜頤身后,提起袖子來,抬手往杜頤雙肩按去。

  少女看著清瘦,肩膀處并無太多軟肉,卻也不全然是硌手的骨頭,身體隨著肩處一下一下的捏動而微晃,碎雪甚至能聞到她發(fā)間藏著的暗香。

  香味細微,涌入鼻腔,有種奇異的安撫心神的效用。

  此時是春日,外頭枝葉晨露微滴,有連綿的鳥雀叫聲隱隱傳進來。

  禪房內(nèi)倒是安靜,碎雪沉默著為杜頤捏肩,阿歡在一旁用未受傷的那只手將東西都一一收進包袱里。

  按了好一會兒,杜頤抬了手,碎雪立馬停了下來,退到一邊去。

  見她垂著頭一副十分聽話的模樣,杜頤輕笑,單手撐到案上托著腮道:“過來為我梳發(fā)?!?p>  碎雪顯然不明白,她一個昨日才被收用的丫鬟能夠近身給堂堂郡主捏肩,已經(jīng)算是行了大運,如今竟然還能為郡主梳發(fā)。

  她走上前去,手微微顫抖,猶猶豫豫最終搭到杜頤一頭烏黑順滑的秀發(fā)上。

  在大元,梳妝是在貴人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才能做的事。碎雪出身貧苦,入了國公府后一直做的都是粗活累活,只有被廖氏看重的這幾日跟在王嬤嬤身邊學了一些伺候貴人的本事,此刻忽而要給杜頤梳發(fā),動作顯得十分生疏又笨拙。

  阿歡邊收東西邊往她們這邊看,好幾次恨不得能過來直接上手,無奈右肩受傷連帶整只手都提不起力氣,只得在一旁干著急。

  她搖著頭感嘆:“幸虧圣女明智,若真聽了那國公夫人的話讓你去伺候老國公爺,指不定把老人家伺候成什么樣?!?p>  她說這話時并不遮掩,碎雪聽得臉一熱,低下頭去,道:“小的愚鈍,給郡主添麻煩了?!?p>  說著,手上動作加快了些,不難看出她仍盡力控制著動作不出錯。

  一刻鐘過去,碎雪手上一停,上前去把銅鏡扭過來一些,恰好能照到杜頤頭發(fā)。

  她有些忐忑,盡量讓自己說話語氣鎮(zhèn)靜:“郡主,您看看。”

  杜頤抬眸往銅鏡中望去,碎雪為她盤的發(fā)型簡單,用到的發(fā)飾亦不多,看起來有模有樣,實則是最好弄的樣式。

  她嘴角微揚,笑了出聲。

  好歹較前世是進步了一些。

  碎雪卻不知她在想什么,聯(lián)系起方才阿歡說的話,咬咬牙,道:“小的會學的,請郡主別把小的趕走?!?p>  若是杜頤不肯要她,她真不知該去往何處了。

  她不想再回到定國公府那藏著一窩豺狼虎豹的鬼地方!

  這般想著,她憶起在荒院內(nèi)看到的駭人場景,控制不住地打了個顫。

  她隨時會死在國公府里。

  她絕不能回去!

  因著有了前世那一遭,同碎雪同處一室時,杜頤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見她眼中流露出驚駭,杜頤蹙了眉。

  碎雪很害怕自己將她趕走。

  為什么呢?

  是因為廖氏的命令,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不管怎么說,現(xiàn)今她是不可能讓碎雪走的,便是她想這么做,秦都督也不可能答應(yīng)。

  杜頤朝碎雪招招手:“你站近些。”

  碎雪心中不安,碎步行至她跟前。

  杜頤目光落到她的手上,柔聲問:“從前干的都是粗活兒吧?”

  碎雪聽罷,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微微抬了起來。

  細密的一層繭子布在她掌上、指尖,看上去十分顯眼。

  想到方才她為貴人捏肩,這些繭子就隔著那么一層名貴布料觸到貴人的肌膚,她臉色一下便難看了。

  她幾乎未加思索,利落地跪了下去。

  “小的冒犯郡主,請郡主責罰!”

  杜頤沒想到她會突然給自己下跪,心倏然刺痛一下。她連忙俯下身子去扶碎雪雙臂:“跪我做什么,快起來?!?p>  碎雪卻執(zhí)拗不肯起來:“小的有錯,請郡主責罰!”

  她無奈地笑一聲,扶著丫鬟雙臂的手力度不減。

  “我何時說你有錯,何時說你冒犯我了?”

  碎雪抬起眼,頗有幾分不敢置信。

  杜頤直視著她的眼睛,道:“我竟不知我原來是個沒事找事的惡主?!?p>  話說到這個份上,碎雪便不敢再跪下去了,她乘著杜頤手上扶她的力起了身,有些不敢看杜頤。

  “謝郡主?!?p>  杜頤又恢復了托腮的姿勢。她定定望著面前明顯謹言慎行的丫鬟,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碎雪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點了點頭:“從前很少干細活,都是些粗重活?!?p>  見得杜頤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問出頗疑惑的一句:“既干的是粗重活,國公夫人怎么會指你來我府上伺候老國公爺呢?”

  碎雪完全沒想到杜頤這么快便問出這話,一時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汗直流。

  她深吸一口氣,道:“小的不知夫人心思?!?p>  她并不打算真的為廖氏賣命,可也不可能一下子便相信自己面前的少女。她如今還未厘清這些貴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能貿(mào)貿(mào)然將她所知道的都托出。

  不能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好在杜頤聽過,沒有再追問,換了個話題:“聽國公夫人說你手腳利索,頭腦聰明,想必學東西也很快吧?!?p>  碎雪倒是對此頗有信心,便應(yīng)聲道:“郡主的讓小的學什么,小的都會盡力去學?!?p>  杜頤聽后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朝阿歡身上點了一點:“我這侍女手上受了傷,這段時間不好伺候我,你便跟在她身邊學點東西,先替她一陣吧?!?p>  碎雪看著她,想起廖氏對她一句又一句的叮囑,懷中藏著的瓷瓶硌得她心口生疼。她遲疑道:“郡主,我……”

  “怎么,還不愿意?”阿歡搖著頭又嘆幾聲,單手把包袱放到她手上,道:“在苗陵,服侍圣女是多么榮耀的事情,怎么到大元了,你們便推三阻四的。”

  她能伺候杜頤,都是一輪又一輪選拔得出的結(jié)果。

  碎雪正要說話,杜頤一拍腿站起來,道:“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p>  昨晚的休息是秦都督看她身子嬌弱,怕長時間趕路會受不住,這才擠著時間讓她先養(yǎng)好精神。

  往后的路,便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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