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馬2·爾為竹馬我青梅
棲恢復得很快，不到半個月就又能繼續(xù)跟著他的媽媽采果子了。
蘆葦在這段時間里熟悉著姜所處的時代，姜的三歲小兒身份給她提供了不少方便，她能很自然地拿起在他人看來很常見的工具詢問這是什么。
此時大概是新石器時代，至于是早期還是晚期，那就不是此時的蘆葦能判斷出來的了。
氏族的人數(shù)不多，加上極低的嬰兒成活率，小孩子也沒幾個，在姜的記憶里，她只有棲一個玩伴。
在棲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里，蘆葦常常會為他單獨留一些果子，算是幫姜照顧照顧這個小玩伴。
蘆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成為姜。她不是沒找過離開的方法，但都無濟于事，慢慢地，她也不那么執(zhí)著于離開了。
這里和她所在的時代差別很大，但似乎也沒那么大。
這里人人為了生存忙碌，之后人人也為了生存忙碌，無憂無慮的總是孩童。
學校里的學生總是孩童，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不用擔心明天沒有飯吃，很幸運，蘆葦就是大多數(shù)中的一個，她也因此很單純，十八歲的她也稱得上孩童。
擺脫了書本和作業(yè)，蘆葦似乎也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
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氏族里半大的孩子就來找蘆葦和棲，不為別的，單純覺得逗弄小孩子很有趣。
蘆葦并不理解他們的行為，只覺得他們吵鬧，每次他們逗她，她就擺出一臉的冷漠。
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一臉的冷漠會讓人敬而遠之，但她現(xiàn)在是姜。如此表情出現(xiàn)在三四歲的小姑娘臉上，與年齡十分不相符，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
于是，他們更喜歡逗她了。
“姜，你會不會做絀絀??？”一個大約十五歲的女子笑著問道。
所謂絀絀，就是岐伯教他們做的草藥口袋。此時的絀絀還比較簡單，遠不如后世的鮮艷，只是將草藥縫進麻布里，再拴上繩子，掛在身上。
蘆葦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看日落，便敷衍道：“不會，長大了就會了?！?p> “那你做好絀絀給誰呀？”
“是不是要送給棲？”
想著今天約好了，要繼續(xù)和棲講她的夢，蘆葦一心想要離開，只隨便嗯了兩聲要走，就聽見他們哈哈哈哈笑得開心。
莫名其妙，蘆葦回頭看了一眼就去找棲了。
說是講夢，事實上講的是蘆葦?shù)淖陨斫?jīng)歷，她太孤單了，除了棲，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在我的夢里，人和人哪怕離得很遠很遠也能聊天。比如說，如果你在這個山上，我在那個山上，只要我們有手機，就是我剛剛說的東西，就能聊天了?！?p> “哇，真的嗎？我們能不能做出來呢？”棲聽了蘆葦?shù)拿枋?，映著夕陽的眼睛亮閃閃的，充滿了向往。
蘆葦搖了搖頭，笑了笑：“這是夢，是假的?！?p> 倒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這個時候的死亡率很高，“媽媽”去了鬼門關三次，而第三次就留在了那里——和腹中胎兒一起。
部落中的其他人幫著蘆葦把“媽媽”下葬，那天天氣很好，萬里無云，鮮花盛開。但蘆葦感覺很冷，“媽媽”不過也才二十多歲啊。
她在“媽媽”墓前站了很久很久，任由淚水流淌著。共同生活了這么多年“媽媽”說沒就沒了，無論是誰都很難接受，如果算上她作為蘆葦所活的十七年，二十多年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生命在她的眼前消逝。
棲也在不遠處待了很久很久，他嘴笨，不會安慰人，只是呆呆地看著，不知所措。
斗轉(zhuǎn)星移，時節(jié)如流。
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這是唐時的女子，卻不是此時的蘆葦，裊娜柔弱在此時，是活不長久的。
十年前成熟了的面孔如今很多都不見了，或因捕獵，或因年齡，或因生產(chǎn)?？傊?，十年間部落里出生了不少新生兒，但人數(shù)并沒有增加多少。
“媽媽”的孩子里，平安長大了的只有姜，或者叫蘆葦。
蘆葦像她的名字一樣堅韌地活著。和其他年齡小但不完全小的女孩子一起，白天采集果子、柴火、草藥或是照看小孩，空閑下來就拿出麻布和曬干碾碎的草藥縫成絀絀，給部落里的人們送去。
麻布都是灰的，本無所謂好看不好看的。但蘆葦會把細細的草葉嵌到麻布上，嵌成各樣的圖案。在一眾灰色中，她的絀絀便是最漂亮的；在她送出去的一眾漂亮絀絀中，送給棲的總是做得最細心的那個。
“棲！”雖然部落里有耕地，也有糧食，但男子們有時候也會外出打獵，背著晚霞回來的，不是早上出門的棲又是誰？蘆葦一看見歸來的人影，就朝著他跑去。
十五歲的棲已經(jīng)長得很高了，常年狩獵和耕種使他渾身肌肉，孔武有力。他原來并不屬于姜這個氏族，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媽媽帶著他來到了這里，那時他還很小。長老們怎么問，她也不肯說。但在十幾年的相處中，氏族早將他們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姜！”看著蘆葦跑過來，棲笑著遞給她一只沉甸甸的長尾野雞，毛色鮮艷，“給你的?！?p> “給我的？”蘆葦有些驚訝，這些不應該是大家的嗎？
“嗯。”棲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不知是晚霞映的還是熱的，棲小麥色的臉上似乎透著紅。
蘆葦?shù)故切Φ妹髅模舆^野雞道：“謝謝你呀，那你先坐著，我去烤，烤好一起吃吧。”
說完就留棲在原地，自顧自地去處理雞，感覺有人看她，也只是溫和地笑笑，接著就認真干自己的事情了。
眾人見狀嗤嗤地笑，郎有情女無意，棲啊，你的道路還很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