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遠沒看見黎茉的回信，兀自坐在角落里躲避家族小輩們的“糾纏”，松了眉心怔怔看向窗外。
年底的天氣預報說會有一股寒流，他不太相信，畢竟天氣預報也不是第一天不準了，更何況白天還是大晴天，盡管有些沉悶，但仍舊能感受到暖意。
外甥女找到了他，靠在落地窗門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的人，小聲問：“舅舅，你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嗎？”
“算是吧?！毕男沁h對這個外甥女的印象還算不錯，扯著嘴角笑笑。
小孩子的話總是格外多，東扯西扯，他沒跟上她的思維，但也時不時應(yīng)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唉，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雪?！毙∨⑴踔樋聪虼巴猓皨寢屨f后天降溫就要下雪了?！?p> “可是今天好熱。”
夏星遠笑，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孩子的想法跟他的如出一轍，他說：“會吧，天氣預報說會?！?p> “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會有小雨呢，不說了，我先走了老舅?！焙⒆语@然不信，雙手插兜撇嘴往回走。
夏星遠哭笑不得，想到雪，又莫名想起兩年前來了。
他不期盼下雪，就像不期盼當年的畫面和眼前的景色重疊一樣。
窗臺溜進一陣冷風，好像確實開始降溫了。
夏星遠被凍得瑟縮了一下，起身關(guān)上窗戶，順手將窗簾拉上。
他轉(zhuǎn)身聽見細微的振動聲，放在小沙發(fā)上的手機亮起來，他彎腰拿起來看，是蔣雨的消息。
夏星遠皺起眉頭，而后扣上手機。
他期盼不要下雪。
?。?p> 入夜。
黎茉已經(jīng)進房間準備睡了，坐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突然覺得口渴，起身出去喝水正好撞到黎淮靠在沙發(f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茉走過去打了個響指，“嘿，在這cos石像呢？”
黎淮沒有理她的玩笑，抬頭看著她，“爸也覺得林書卿不合適?！?p> 聞言，她笑起來，“說什么呢，爸跟你說的？”
“嗯?！崩杌袋c頭，低頭把玩著桌上的點火器，“不多說了，我現(xiàn)在要去局里一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p> 黎茉用手扶著額頭，有些無語，“你為什么要今天告訴我？”
“多一天少一天有區(qū)別嗎？”
“我睡不著了！”黎茉緊接著反駁他。
她當然不是因為這件事本身而煩惱，這種事只會越想越煩。
黎淮驀然失笑，挑眉拍拍她的肩，“那正好，把你買了沒看堆在那里落灰的書看了。”
“要你管我的書?！崩柢赃@句話是真心實意的——黎淮總是揪著她那些看似無足輕重但能隨時上升道德的事情不放。
“哥哥不管，讓你林老師管你行了吧？”黎淮把點火器放回柜子里，“喝了水就去睡吧，別半夜溜進人房間里，影響不好。”
家里就那么幾個人，黎茉沒覺得能造成什么影響，他就是想膈應(yīng)她罷了！
“謝謝你啊?！崩柢詻]好氣地轉(zhuǎn)身倒水，咕嘟咕嘟地喝完，背后傳來黎淮關(guān)門的聲音。
和她預想的沒太大差別，她的確是有點睡不著了，明明今天很累來著。
黎茉心里想著事情，又很久沒躺在這張床上了，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不是很想承認她在自己家竟然有些不習慣這件事，揉揉眼睛摸到手機給林書卿發(fā)信息。
黎茉：【睡了嗎？】
林書卿：【沒?！?p> 黎茉：【你為什么睡不著？】
林書卿：【在想你?！?p> 他直白的表達讓她怔忡了幾秒，不知道怎么回。
也想你？
還是說些別的。
好像什么都不說更有利于他們的睡眠。
黎茉正想著，手機在掌心振動，振得發(fā)麻，她低頭一看。
林書卿：【門沒鎖。】
黎茉：“……”
她有點想殺過去，但真的要如他所愿嗎？
黎茉想到黎淮的話，心情突然冷靜下來，坐起來認真打字給他。
黎茉：【今天我爸跟你聊什么了？】
她沒有透露太多讓林書卿多想，只是單純問內(nèi)容，想從林書卿的回答的細節(jié)里拼湊出真相。
林書卿：【你爸不太支持我跟你在一起?！?p> 黎茉：【我爸跟你說的？】
林書卿：【感受到了?！?p> 黎茉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推開了林書卿的房門。
果然沒鎖。
林書卿正從手機屏幕的亮光里抬起頭看向她，平時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變得有些凌亂，他這個樣子更像是那天裹著被子開會時的狀態(tài)。
黎茉鉆到床上，呼出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他跟你說什么了，你就感受到了，你別多想，我爸這個人——”
“我知道。”林書卿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呵了口暖氣，微微蹙眉，“怎么不穿外套就跑過來了？”
“我待會兒還要回去的，脫衣服的時候麻煩。”
“哦。”林書卿輕輕應(yīng)了聲，低頭大手抱住她纖細的手，沒有多說什么。
“我爸兇你了嗎？”黎茉眨眨眼。
林書卿搖頭，“跟我聊了些以前的事情?！?p> “什么事？”
“我爸媽的事?！绷謺淇粗氖种?，語氣稀疏平常，“我爸媽以前在國外搞科研的，把我?guī)г谏磉厸]怎么管過我，后來他們得癌癥去世了?！?p> 黎茉心尖一抽，下意識收回自己的手，“你跟他說了這些？”
“沒什么不能說的。”林書卿的反應(yīng)很平淡，兩只手還維持著剛剛的樣子沒有收回去。
黎茉卻被他的反應(yīng)氣到，“不想說就不說啊。”
要是別的事也就算了，關(guān)于親人生死這么敏感的事，他又這么缺乏安全感，什么都往外說只會增加他童年的創(chuàng)傷吧？
“可是我想說?！绷謺湮⑽堥_雙臂，在微弱的亮光里直視著她的眼睛，“阿黎，你現(xiàn)在能抱我一下嗎？”
黎茉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貼近他，伸出雙手抱住他的上半身。
“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了，我已經(jīng)快要記不清我爸媽的樣子了?！绷謺涞恼Z氣依舊平淡，仿佛在講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故事，“我十三歲被我爸媽的同事收養(yǎng)，關(guān)于爸媽，我的印象并不多。你爸聽了也只是沉默了片刻，沒說話，更談不上冒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