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來選擇3.75

　　燈光很亮，走廊里人來人往一下子讓王璇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刺眼的燈光讓王璇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睜開眼睛后才發(fā)現(xiàn)路過的人都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著她。

　　“姐姐，”珠珠小聲地喊著王璇，輕輕拉了拉王璇的手，還沒等開口小姑娘就拉著王璇往前走，珠珠的聲音有些疲憊，“姐姐，我的時間不太多了，”小姑娘說了兩句話就有些喘，停了停才繼續(xù)說，“改變太多讓我很吃力，所以這次姐姐不能隱身了?！敝橹榭戳搜弁蹊?，眼神中還帶著些歉意。

　　王璇看著小女孩內(nèi)心一軟，“不要緊的，這個回憶里姐姐需要做什么？”

　　珠珠的眼睛亮亮滅滅，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姐姐，我需要你扮成一個患了癌癥的孩子母親，看開一點(diǎn)，可以的話，也安慰安慰我的爸爸媽媽……”珠珠罕見地躊躇，“我怕他們還是接受不了。”

　　王璇之前就保留了一個疑問，當(dāng)下實在沒忍住，“珠珠，你就不怨他們嗎？那些壞人、那些對你不好，讓你和家人都痛苦的人?！?p>　　珠珠始終低著頭，王璇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半晌聽見她的聲音，“都過去了?！?p>　　“我會盡可能地完成我的任務(wù)，放心吧珠珠?！蓖蹊沧杂X失言，揉了揉珠珠的頭寬慰著。

　　珠珠背過身去走出廁所時表情有些茫然，仿佛陷入沉思之中。王璇自然是沒看到這些，此時王璇正在廁所在線捏臉，捏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來一個符合的形象。

　　鏡子前是一張有些憔悴的臉，抬頭紋的褶皺越來越深，眼睛下還有一片青紫，看起來許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鏡子中的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略有些苦澀的笑容。

　　一切都很合適！

　　從空間中拿出幾張紙，瞬間就變成了這家醫(yī)院的醫(yī)生診斷書，想來想去，王璇走出了醫(yī)院。

　　醫(yī)院外的風(fēng)吹得王璇有些后知后覺的清醒，第一二層都那樣兇險，第三層會這樣善良地放自己一馬么？或者說這樣的好事能輪到自己的頭上嗎？

　　理智稍稍回籠，但王璇想破腦袋也沒弄清楚這樣的情境下自己會有什么危險。

　　“囡囡別怕，叔叔也說啦囡囡只是不太容易結(jié)痂，囡囡之后要多吃蔬菜水果喔?！贬t(yī)院門口走出來了一家三口，另一邊街邊的中年女人捂著頭一臉痛苦。

　　小周一家人老遠(yuǎn)就看見一個有些滄桑的女人坐在馬路邊，繁華的街景里她格格不入，好像與這個世界脫離了。小周和小趙都是比較善良的人，看著這個中年女人坐在馬路邊最終夫妻倆還是決定帶著珠珠過去。

　　中年女人始終保持著放空的狀態(tài)，眼神也空洞洞的，像空心人一般。

　　“大姐，這大晚上的，天涼啦，您穿這么少，早些回家吧？”還是小趙先開的口，中年女人聽著聽著就開始流眼淚，本想著勸上一兩句就走的小周一家此時也有些搖擺不定。

　　“大姐，我看您心情不好，是發(fā)生什么了嗎？您老公呢？我?guī)湍?lián)系一下您老公吧?！毙≈茏谶@大姐旁邊，溫溫柔柔的聲音讓中年女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中年女人的目光偏轉(zhuǎn)仿佛一下觸動了她脆弱的神經(jīng)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小趙和小周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一抹擔(dān)憂，下一秒小趙就向醫(yī)院對面走去，在浩瀚車流中漸漸消失蹤影。

　　小周牽著珠珠，輕聲開口詢問：“大姐，是發(fā)生什么了嗎？夫妻吵架了嗎？”

　　中年女人嘴唇都有些顫抖，“我的朱朱，我的朱朱……”女人眼神仍然空洞，但在提起這個名字時稍微有些回神，全身籠罩著沉痛和死寂。

　　“我的朱朱剛剛癌癥去世了，才9歲，”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支柱，女人很是憔悴，話也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想離開了，想去找朱朱……”

　　自從成為母親后，小周就很容易共情其他失去孩子的母親，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孩子是掌上明珠，是精神支柱，聽見這話一時間小周也不知道說什么來勸慰她。

　　雖然一開始他們夫妻倆就看出來這個大姐情緒不太對勁，料想過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但顯然也沒預(yù)料到剛剛經(jīng)歷喪子之痛。

　　“阿姨，朱朱姐姐肯定也希望阿姨開心起來，生病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姨愛朱朱姐姐，朱朱姐姐也愛阿姨，阿姨不要難過了?！敝橹樯锨耙徊接眯∈治罩@位很難受的阿姨，中年女人的目光凝視著上前安慰的小女孩的手，眼淚又簌簌落了下來。

　　在珠珠和小周的共同安慰之下，好一會兒，中年女人才擺脫了一些死氣沉沉。中年女人看著看著珠珠，突然從衣服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一顆顆剝開外皮紙，不停地往嘴里塞，一顆接著一顆。嘴都快要塞不下了，滿嘴的巧克力費(fèi)力地咀嚼起來，看起來有些噎得慌。

　　小趙從街角回來，手里拿了兩瓶水和一包面巾紙，小周見狀趕忙將水打開遞了過去。中年女人邊吃邊流淚，巧克力融化的棕黑色液體一部分順著嘴角流下，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大半瓶水?！爸x謝你們，我想通了，吃完這些平常獎勵朱朱好好化療的巧克力突然就想通了……”

　　女人的聲音還有些低沉，哭腔很濃，但聽起來真的輕松了許多?！奥闊┠銈兞?，為人父母，沒有不愛孩子的，我已經(jīng)竭力救過朱朱了，剩下的生命就當(dāng)為朱朱活下去……”

　　看著小周一家三口坐上出租車消失在視線時，王璇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王璇想了很久如何能讓小周夫妻倆看開珠珠離開的事，但最后還是覺得還沒有經(jīng)歷的時候無法勸他們。

　　所以王璇只能盡可能地讓她們印象深刻，在經(jīng)歷生離死別之后的漫漫長夜里，能偶然想起命運(yùn)中的一次相遇，是許多年前的一次提醒，一次勸告。

　　那時的他們勸陌生女人的話，也是在勸自己。

　　場景在王璇眼前不停變化，像是死前腦海中浮過的生平過往，有小周一家在家里為珠珠慶生吃生日蛋糕的場面，有珠珠穿著漂亮小裙子彈鋼琴的場面，還有很多很多。

　　場景變換來變換去，好像開了好幾倍速一般，這次的場景定格在了病房，王璇看著自己手中的果籃恍然，大概已經(jīng)到了記憶后期了。

　　此時的王璇是一開始勸架的王大姐，沒有更改的記憶中王璇沒有見過珠珠，珠珠也沒有生病，在病房度過生命的后半段。但這次，王大姐作為老鄰居，見證了小周夫妻倆陪護(hù)孩子，陪伴孩子度過最后一段時光的場面。

　　王璇敲了敲病房門，才一臉笑容地進(jìn)來，開口逗著珠珠，“我們珠珠最近感覺怎么樣呀，給珠珠帶來了最喜歡吃的石榴，王阿姨給你剝！”

　　王璇就一邊和小周聊天一邊給珠珠剝石榴，話里話外都是安慰小周別太著急，珠珠一定能好起來的意思。

　　但王璇看著病床上的珠珠小臉蒼白如紙強(qiáng)打起精神的樣子，已然是強(qiáng)弩之末。故事按照時間線向下延伸，已經(jīng)到了謝幕的時候了。

　　后續(xù)的場景王璇有些記不清楚了，場景飛快地閃過，王璇看見了葬禮，看見了喪子的小趙夫婦悲傷的臉，看見了他們在家里失去重要一員后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

　　王璇竟一時間不知道哪個結(jié)局更殘忍，珠珠選擇的結(jié)局讓他們帶著思念活著，但親身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往后的日子一天天沉下去毫無希望。而原本的故事結(jié)局夫妻倆因為丟了孩子而長久的自責(zé)，但一日沒有找到珠珠，就有一日的希望。

　　看慣了be美學(xué)的王璇忽然覺得無法接受現(xiàn)實的刀子，客觀來看是美的，但身處其中的人只有無盡的痛。

　　【任務(wù)進(jìn)度50%】

　　一條指令傳來打斷了王璇的思索，緊接著另一個指令提醒。

　　【預(yù)計三秒后進(jìn)入珠珠的世界，你需要陪珠珠玩完整局捉迷藏，注意：注意躲避，被找到的時候會出局陪珠珠一直玩捉迷藏喔！】

　　王璇來不及思考就進(jìn)入了珠珠的世界，入眼的是一片花園，不遠(yuǎn)處聳立著一個別墅，看起來歲月靜好，和珠珠所遭受的苦難完全相反。

　　找不到聲音源頭，冰冷的機(jī)械女聲在空中盤旋，“本場游戲參與人數(shù)27，時長3小時，天黑了，小孩子要來吃掉狼咯?！?p>　　“游戲開始倒計時，1800，1799，1798……”毫無感情的女聲開始倒計時，王璇心里一算，給了游戲玩家半個小時的時間準(zhǔn)備，王璇環(huán)視著空曠的花園放棄了藏在自然環(huán)境里的想法。

　　往別墅走去的路上，王璇看見了部分其他玩家，顯然來到這里讓他們有些意外，有的人看起來還在忙工作，不停地打著電話。王璇無意和對方交談，捉迷藏是各人的成敗，不可能藏在一起，自然也就不存在著結(jié)盟的可能性，但王璇還是下意識地聽了聽對方的電話內(nèi)容。

　　聽了些片段，王璇忽然脊背一涼，想到了一種最可怕的情況。

　　“有一個真貨，九萬八，接不接？”電話這頭的男人語氣輕松，但是這個真貨一下子引起了王璇的注意。

　　難道是毒|品交易？王璇心里陣陣疑惑，繼續(xù)聽著。

　　男人的電話打得很快，結(jié)束了之后身邊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男子一臉討好地夸著，“師傅真是厲害，能想出這么多辦法拐……”

　　年輕男子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個男人敲了下腦袋打斷，“說話的時候過一下腦袋！”那男人說完這話時還斜睨了眼王璇，王璇加快了步伐超過了那兩個男人。

　　走了一會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個一臉橫肉的兇惡的胖男人，“我說了，你先砍她的腳，然后再砍掉手！”仿佛沒談攏一般，胖男人語氣不善，一臉嫌惡，“蠢貨，讓你干什么你都干不明白，算了算了，我回去了再親自動手！”電話掛斷，王璇驚起一身冷汗。

　　王璇向來想象力豐富，腦袋比其他人轉(zhuǎn)的快一點(diǎn)，就連玩劇本鯊的時候也比其他人更快推理出完整的故事。

　　雖然是三言兩語，但王璇有了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請各位玩家盡快進(jìn)入別墅，倒計時1200時停止進(jìn)入，未進(jìn)入者將會受到懲罰，1257，1256，1255……”

　　大概還有五十秒，王璇看著還有些距離的別墅大門開始用盡全身力氣跑了起來，前面的有些玩家也有小跑的，自然也有對倒計時不太當(dāng)回事的。

　　“1204，1203，1202，1201，1200”冰冷的女聲在倒計時到1200時突然語氣變得有些詭異，像是在笑，但又好像只是一種嘲諷，“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人不能活著出去，嘻嘻嘻……”

　　下一秒，一個中年女人就瞪大眼睛，在門口爆炸成了一片血霧。那女人就是沒太在意倒計時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同樣的還有王璇路上見過的那對師徒。

　　中年女人的肉均勻地炸裂開，原本好像有一道屏障的別墅大門此時與往常沒什么不同，有些肉塊蹦在了靠近大門的人的臉上，而女人身體里的腸子都完好無損地盤在別墅的門口，看得人直犯惡心。

　　場面一片混亂，人們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見證了一場非自然死亡，尖叫聲充斥著空曠的別墅，饒是那個一臉橫肉做慣了砍人手腳邪惡勾當(dāng)?shù)哪腥艘舶櫨o眉頭看著門里門外的肉塊，依稀還能看見幾只手指。

　　但王璇此時沒在看剛剛的人肉煙花，而是看向稍遠(yuǎn)處的那對師徒。

　　想都不用想，那對師徒也必然要死去，只是王璇想看看他們會被以什么樣的方式結(jié)束掉。

　　王璇的眼睛一眨不眨，下一秒瞳孔放大。

　　不遠(yuǎn)處的師徒還在往前走著，走著走著那個徒弟就開始吃起來自己的手指，很遠(yuǎn)，但那聲音異常清晰，咬斷關(guān)節(jié)的時候王璇還能聽見嘎嘣嘎嘣的聲音，那嘴里滿是鮮血，吃完了手指開始吃手臂，最后走到門口時只剩下了一個腦袋，還沒等王璇反應(yīng)過來，突然一個巨大的秤砣從門口砸下，壓碎了那顆吃完了自己全身的頭。

　　眼珠子骨碌碌地滾到王璇腳邊，還在探究地看著王璇。王璇心里一抖趕忙退后幾步。

　　壓碎腦袋的秤砣不知道從哪里來，壓碎之后便不翼而飛了。

　　那師傅則走了進(jìn)來，看起來一臉正常，但眼神卻無比陰森，沖著別墅里的眾人邪氣一笑之后，一步步走上了樓梯，到二樓時不知從哪里拿出一份白布，把自己吊死在了半空中。

　　舌頭垂到一樓，看起來好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