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剛剛那一巴掌許書虞完全是一時沖動,打完以后立刻就后悔了。看著愛徒腫起的半張臉,她又氣又惱。
“是不是這些年為師對你太過縱然,才養(yǎng)成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毒宗重開豈是兒戲,之后會有多少危險從天而降是我們無法預料的,師父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你難道就不懂師父的良苦用心?”
“對不起師父,是徒兒出言不遜?!?p>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怎么會不知道許書虞對她寄予厚望,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要肩負起重建門派的重任。
“回都彥侯府好好待著去,門派里的事情別再管了。”
“師父若不答應,徒兒就在這琉璃殿長跪不起。師父寧愿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也不讓人知道我的存在,可不能復興毒宗,弟子食不下咽,寢食難安,將來又有何顏面面對列位祖師?!?p> “你這是鐵了心要和師父作對嗎?”
“弟子不敢。”可師父想過沒有,若有朝一日弟子有個意外,毒宗的一切誰來傳承?
畢竟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她如何能不擔心。
但后面一句程芊漾終究是不敢當著許書虞的面說出口,她怕許書虞會承受不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也許事情沒有師父想象的那么糟糕。”
“一旦讓人知曉你的存在,福禍豈還是你所能預料的?!?p> “可是……”
“別說了,此事我絕不答應,日后休要再提?!痹S書虞背過身:“巽樺,送程娘子出宮?!?p> 候在殿外的巽樺立刻帶著兩名宮女進來,攙扶起程芊漾:“程娘子請?!?p> “我不走?!北荛_宮女的手,程芊漾挪著膝蓋來到許書虞身邊:“師父行事果斷干脆,什么坎坷磨難都無所畏懼,怎么到了弟子這里變得優(yōu)柔寡斷,難道在師父眼里,我就這么脆弱無能嗎?”
“巽樺。”許書虞再次叫了巽樺一聲,巽樺為人聰惠賢淑會看眼色,知道許書虞這是動怒了,立刻示意兩名宮女強行將程芊漾拉出琉璃殿。
“郡主正在氣頭上,程娘子有什么話不如改天說?!辟銟迨窃趧袼s緊先離開,但是程芊漾了解許書虞,這次她要是就這么走了,下次想讓許書虞答應只會更難。
“我不走,你們放開我?!背誊费疵鼟暝策€是一點一點的被拉到門外,眼看著就要被拉出琉璃殿宮門,程芊漾不得不動用內(nèi)力穩(wěn)住身子,就地跪下。
“師父不答應,弟子就在這琉璃殿前長跪不起?!?p> 兩名宮女見狀,對望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跪就讓她跪著,誰也不許管她?!蔽堇镌S書虞的聲音傳來,宮女頓時松了口氣,雙雙退下。
不知什么時候天氣轉(zhuǎn)涼了,吹出的熱氣遇到冷空氣瞬間變?yōu)榘嘴F,程芊漾沒想到都城冬天來臨的時候會這么冷,早上進宮的時候就把大氅放在了馬車里,現(xiàn)在才跪了一會兒,她感覺膝蓋以下已經(jīng)凍到?jīng)]有知覺。
天公不作美,灰蒙蒙的天忽然飄雪,一開始是雪粒子,下著下著飄起鵝毛大雪,巍峨的宮殿轉(zhuǎn)瞬間被白雪覆蓋。
有雪花飄到程芊漾長而卷翹的睫毛上,她眨眨眼,雪花又落到臉頰上,瞬間融化為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水珠順著她巴掌大的臉頰一路往下滑,最后落在她鋪滿雪的裙擺上,留下一小圈水痕后便沒了蹤影。
驀地,程芊漾感覺自己眼前一片模糊,無論她怎么努力也無法看清,想著可能是最近自己太累才導致一時的視力不清,閉著眼睛放松一下就好了。
可是再睜眼,眼前的宮殿和皚皚白雪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傾盆大雨,雨中一白發(fā)男子抱著一襲染著鮮血的紅衣女子,大雨沖刷著血跡,試圖掩蓋這悲慘的一幕。
程芊漾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其他一切清晰可見,唯獨看不清那男子和女娘的容貌。
女娘手腕上猙獰丑陋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很快被豆大的雨點沖刷干凈,再滲出,再沖刷干凈。
雨點打在臉上生疼,男子卻像絲毫感覺不到一樣,小心翼翼的抱著懷里的人,甚至還將女娘的身體往自己懷里藏了藏,好像這樣雨水就淋不到她。
女娘頭無力的靠在男子懷里,任由其擺布,一只手自然的垂在雨滴聚成小河流的地面上,這模樣……顯然已經(jīng)死透了。
周圍打著傘圍觀的沒人敢說話,全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不知為什么,望著雨中的白發(fā)男子,程芊漾感到一陣陣心疼,眼淚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下來,她不明白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便往前走想看清他們的容貌,可無論她怎么走,她和男子之間的距離都與原來一樣不曾縮短分毫。
她好像進入到了什么陣法中,就算走一輩子也走不到他們身邊,就只能這樣看著。
這種認知讓程芊漾心慌無措,眼看著男子抱起女娘離開,她越發(fā)心慌,想要出聲喊住他們,卻怎么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這樣的舉動導致大量雨水進入喉嚨里,程芊漾被嗆得捂住胸口連連咳嗽。
“咳咳咳?!背誊费犻_眼,入目的是柔軟的粉色帷幔。
“程娘子你終于醒了?!?p> 程芊漾費力的側(cè)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竟是巽樺。
所以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夢?
為什么心痛的感覺那么真實,就好像自己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這是哪兒?”一開口,程芊漾才感覺自己的喉嚨又干又啞,說起話來十分費勁。
巽樺遞上一杯溫水:“這是琉璃殿內(nèi)室,您在雪中昏倒了,幸好宮女及時發(fā)現(xiàn)?!?p> “哦……”應了一聲,程芊漾想起昏迷前自己惹了師父那樣生氣,連忙問:“巽樺姑姑,郡主呢?”
“郡主……”巽樺只說了兩個字就沒了后續(xù)。
“郡主怎么了?”見巽樺說到一半就沒了聲,程芊漾心里“咯噔”一聲,一些不好的猜測迅速涌入腦海,程芊漾條件反射的從榻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