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生產(chǎn)隊今天上午在哪里做活?”李云帆望著張更生道。
“在柳家口,還有幾畝山芋,上午刨,下午分?!?p> “走啊!上工了?!庇袔讉€鄉(xiāng)親扛著扁擔和竹筐從張家院門口走過去,對著院子里面說話的是章國林。
張更生和張望弟跟在章國林的后面上工去了。
兩分鐘以后,李云帆一行告別張大娘,前往柳家口。
一路上,同志們就張更生提供的情況進行了及時的分析和梳理:
“李隊長,兇手一定是梨花塢的人,至少也是梨花塢附近的人。”
“陳老師,你說的對。如果不是梨花塢和梨花塢附近的人,他就沒有辦法悄無聲息地接近那些狗,也就沒有辦法下藥。兇手一定是和狗比較熟悉的人。這么說比較準確?!崩钤品馈?p> “兇手瞅準了時機,作案條件已經(jīng)基本具備,唯一不利的因素就是狗,狗是非常敏感的,一旦狗提前報警,兇手的陰謀就不能得逞,而解決這個難題的唯一辦法就是給那些嘴饞的狗下藥。驚恐而忙亂中的鄉(xiāng)親們是不會在意那些畜生的。”卞一鳴道。
“當然,這也從另一個側(cè)面說明,‘12。27’縱火案案的兇手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崩钤品谌魏螘r候都能保持幾分清醒和冷靜。
李云帆本來是想請汪隊長把唐大膽的老婆和陶篾匠的兒媳婦請到僻靜處談?wù)?。,但轉(zhuǎn)而一想,還是陳皓考慮的比較周到,現(xiàn)在就和這兩個女人見面,確實不妥,鄉(xiāng)下人對這種男女之事既敏感又忌諱。唾沫星能淹死人,指的就是這種事情,如果請汪隊長出面,他臉上掛不住,當事人的臉上更掛不住,弄不好,還會把事情弄擰了。得另想辦法。
李云帆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點急躁和冒進。所以,在半道上,他突然改變了主意:“陳老師,柳家口,我們不去了?!?p> “不去找那兩個女人了嗎?”王萍道。
“陳老師說得對,現(xiàn)在還不是找她們的時候,暫時不去驚動他們,在找她們之前,我們先得做一些鋪墊,我們現(xiàn)在貿(mào)然去找她們,顯得有些唐突,要燒菜,就得把蔥姜和油鹽醬醋準備好。我們的蔥姜和油鹽醬醋在哪兒呢?”
“那我們下面干什么呢?”李子榮問。
“吃過飯以后到成老二家去?!?p> “去干什么?”
“狗??!關(guān)于狗的問題,我們也應(yīng)該和成家談一談,同時再看看成家這灣水到底有多深多渾?!?p> 吃過午飯之后,李云帆帶著陳皓、卞一鳴和王萍又走進了梨花塢。
到成老二家的時候,時間是一點十分,這時候,鄉(xiāng)親們正在做著上工前的準備。
對于刑偵隊的再次造訪,成家三兄弟的態(tài)度各不相同,當時,成有禮也在成老二家的院子里:開院門的是成老二,在開院門的緩慢動作中,他的態(tài)度暴露無遺。成老大坐在廚房的門口一動也不動,像一尊雕塑,因為他雙目失明,所以,無法揣摩他的表情,成有禮則干脆拿起地上的扁擔和竹筐,準備去上工。結(jié)果被嫂子拽住了。
“兄弟,過一會跟你哥哥一起走?!?p> “嫂子,地里面還有好幾擔山芋,下午一家還要分幾百斤,我怕今天挑不完,夜里面有霜凍,擺在地里面會凍壞的。”
“有禮,大不了,我和你嫂子多跑幾趟,公安同志,來——請進。到堂屋坐?!?p> 成有義把李云帆他們引進了堂屋。成有禮把竹筐放在地上,把扁擔靠在墻上,悻悻地跟在同志們的后面。
兩個孩子背著書包走出了院門,一條黑白相間的狗搖著尾巴跟了出去。
成有義家的堂屋和章國森家的堂屋大相徑庭,堂屋和東西廂房之間是用蘆席隔起來的,東西廂房有框無門,也沒有簾子,抬頭向上看,沒有天花板。
唯一能證明成家輝煌歷史的是屋脊南北兩邊各有一個天窗,怪不得成家的堂屋比章國森家的堂屋亮堂許多。同志們一月四號在后山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大概是樹密林深的緣故。章家的房子有天花板,成家沒有。
陳皓把香煙遞給兩兄弟的時候,女主人的茶也端上來了。
李云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陳皓,談話開始了。
“請你們回憶一下,十年前——章家發(fā)生火災(zāi)的時候,你們家養(yǎng)狗了嗎?”陳皓道。
“養(yǎng)了,咱家養(yǎng)了兩條狗,一條黑狗,一條白狗?!背捎辛x道。
“章家發(fā)生火災(zāi)的時候,你們誰在家?”
“大哥在家,我們都在地里干活?!?p> “在什么地方干活,還能記得嗎?”
“那時候臘梅已經(jīng)過門了,臘梅,你過來一下?!?p> 臘梅應(yīng)聲從廚房里面走了進來。
“臘梅,你想想,章國森家發(fā)生大火的那一天,我們在哪一塊地干活?”
“在——在柳家口——割高粱?!?p> “不錯,是在柳家口,當時——是三叔公去報的信?!背捎卸Y再次確認。
成有義夫妻倆的回憶和資料上的情況是一致的。
“那么,你們跑回來救火的時候,有沒有看到狗呢?”陳皓啟發(fā)道。
“想不起來了。”成有義道,“有禮,你還能記得嗎?”
“隔了這么長時間,記不得了?!背捎卸Y說話有點沖。
“大哥在家,我把他叫過來,大哥,你過來一下?!背捎辛x道。
成有仁走進堂屋,他手扶門框,右腳跨進門檻。
成有仁抬腳的時候,李云帆注意到,成有仁腳上穿的是毛窩子,所謂毛窩子,是用麻繩、稻草和蘆柴花編織起來的,冬天當棉鞋穿,比棉鞋還暖和,就是不怎么耐穿,不能走遠路,講究的人家還會在編織的時候加些布條。這種毛窩子是貧窮的產(chǎn)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難覓其蹤跡了,也許在那些邊遠貧困地區(qū)還能找到它的影子。
成有仁靠在門上,手抄在袖筒里面。眼睛對著右上方。實際上是右眼對著右上方,因為左眼已經(jīng)很難分清上眼皮和下眼皮了,右眼的眼球定格在眼眶的左半部。
王萍從墻角拿了一把竹椅子放在成有仁的旁邊,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扶到椅子上。
成有仁用手摸了摸椅背,然后穩(wěn)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
“公安同志,你們問吧!”成有義道。
“老大哥,章國森家發(fā)生火災(zāi)的那一天,你有沒有聽到狗叫聲呢?”
“沒有?!?p> “隔壁張家的狗沒有叫嗎?”
“好像沒有叫?!边@一點和張大娘的說法是一致的。
“你家的狗呢?也沒有叫嗎?”
“那天,咱家的狗不在家?!?p> “不在家——到哪里去了?”
“跟小妹到學(xué)校去了。”
“小妹?”
“小妹是小孩他老姑,兩年前已經(jīng)出嫁了。”成有義道。
“兩條狗都去了嗎?”
“都去了。”成有仁道。
“你是怎么知道狗跟小妹到學(xué)校去的呢?”
“那兩條狗就喜歡粘小妹,經(jīng)常跟小妹到學(xué)校去,小妹趕都趕不回來,如果它們在家的話,就會在我跟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門口有人路過的話,它們就會沖出去叫幾聲,有時候,還會在柴堆跟前爭風(fēng)吃醋,當時,章國林家有一條母狗?!?p> “學(xué)校在哪里?”
“學(xué)校在街上——就是山后的文登鎮(zhèn),學(xué)校是文登中學(xué)?!背捎辛x干脆把陳皓后面的問題來一個提前預(yù)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