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內容又回到了起點，但卞一鳴已經胸有成竹。
“章營長，如果沒有掌握一些情況，我們今天是不會來找你的，所以，請你放下包袱，如實相告，不要有一絲一毫的隱瞞，‘11。27’縱火案的制造者——殺害你兒子的兇手很可能就藏匿在你刻意隱瞞的那些線索里面?！?p> “該說的，我都說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請你再認真地想一下。”這是一句雙關語，一是認真地回憶一下，二是認真地想一想要不要說出來。
章國森只顧吞云吐霧，不再理會卞一鳴，他望著門外——阿香坐在廚房的門口。
“章營長，你看我們要不要把張望弟請過來？”
章國森突然把香煙從嘴上挪開：“不——不必了，不錯，我們是好過。”章國森把聲音壓得非常低。
卞一鳴終于從章國森的口中摳出了這句話。
“現(xiàn)在怎么樣？”
“胥文才來了以后，我們就斷掉了?！?p> “請說出具體的時間，是在火災發(fā)生之前，還是火災發(fā)生之后?！?p> “你們讓我想一想，是——在他們結婚之前——在火災發(fā)生之前?！?p> “你們是怎么斷的呢？是誰先提出來的？”
“是我提出來的，我是一個有老婆的人，和我在一起也不是長久之計，她遲早是要嫁人的，再說她當時年齡也老大不小了，村里人對她的年齡已經有議論了。”章國森還是一個正人君子呢。
“張望弟的態(tài)度如何？”
“她同意了，其實，這也是她的意思，她也應該有自己的歸宿了?！?p> “你是不是想說，自從胥文才入贅到張家以后，你們就一刀兩斷了？”卞一鳴的問題應該是：你們是一刀兩斷，還是藕斷絲連呢？
“不錯。”
“那么，胥文才入贅到張家，是張大娘的意思還是張望弟的主意，她和你談過這件事情嗎？“
“不知道，大概是張大嬸的意思，更生從小身體就不好，他雖然有老婆，但至今都沒有孩子?！?p> “張望弟有孩子嗎？”
“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娃，一個女娃，過繼給更生一個男娃?！?p> “你曾經送給李桂蘭一對金手鐲，給了張望弟什么？”卞一鳴沒有提到那對金耳墜。
“沒有，要說有，也算有。”
“此話怎么講？”
“我時不時地給她家一些糧食，給她買些衣服?！?p> “張家人，特別是胥文才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不知道。”
“為什么？”
“我們每次見面都很小心，胥文才整天在外面跑?！?p> 卞一鳴和李云帆互相交流一下眼神：他們同時意識到，章國森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說實話。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但這方面的話題只能談到這兒了。
卞一鳴想到了第二個問題：“聽說章營長解放前在國民黨的部隊里面當過團長，”
“是?！?p> “怎么突然回來了？”
“整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早晨不知道晚上的命，再說，當時，國民黨已經開始走下坡路，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敗退，前途無望，我就回來了，這件事情，公社的彭書記知道，要不然上面怎么會讓我當民兵營長呢！這件事，李書記也是知道的。李書記，你說呢？”
“我是聽說過這件事情?！崩顣浀?。
“幸虧我沒有把那個倒霉團長當下去，要不然，咱們家的成分就不會是貧農了。你們看看成家，一家人的頭上都戴著一頂地主的帽子，瞧他們遭的那個罪，成有禮兵當不成，連生產隊的會計都當不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闭聡倪@一段說辭還是很符合時代背景的。
“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呢？”
“一九四七年。”
這個時間和阿香提供的情況相差一年。但卞一鳴暫時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
“你回來以后是不是在家里貓了一段時間？”
“不錯?！?p> “為什么不能以面示人呢？”
“我是從部隊逃回來的，抓回去是要軍法處置的，我當然要避避風頭了，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疏忽，不但人頭不保，還會連累父母家人?！?p> 章國森說話滴水不漏，這可是一個見過世面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