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他會恨我的
良久。
薄老太太輕輕的放開了風傾霧的手，聲音蒼老得近乎是一種無奈的輕嘆。
“傾傾，我信你，但我不信薄易?！?p> 風傾霧如果要離開，薄易不會放手。
薄老太太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這么篤定，但就是篤定。
她看著風傾霧，緩緩出聲，“傾傾，薄易他必須要有自己的孩子?！?p> 薄老太太說的是事實，風傾霧沒有任何否認的理由和立場。她輕嗯了一聲，“等協(xié)議結束后，無論薄易想要娶誰，都可以?！?p> 卻不想。
薄老太太看著她的眼睛，又緩又重的強調了一句，“在協(xié)議期間內?！?p> 在協(xié)議期間內……
靜了幾秒，反應過來的風傾霧眼底微微一震。她看向薄老夫人，嗓音稍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p> 什么叫做在協(xié)議期間內，薄易必須要有自己的孩子？
“按照薄易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他可能等不到協(xié)議結束后了?！?p> 薄老太太緩緩的道，“薄易現(xiàn)在這樣沉迷于你，如果你后面離開，說不定會發(fā)生很多的變數(shù)。”
說著，薄老太太又重新握上了風傾霧的手，言辭溫和，“傾傾，你要是想，薄家少夫人的位置可以一直都是你的。你這么聰明，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對嗎?！?p> 風傾霧眼底的神色淡了下來。
薄家的少夫人可以是她，但薄易的孩子可以不是她生的。
風傾霧偶爾覺得自己看事情看得太過透徹，以至于對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感到漠然的。比如薄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她心里竟然沒起任何的波瀾。
不管怎么說——
到現(xiàn)在為止，她名義上還是薄易的妻子。
“為什么不等到協(xié)議后呢？”
風傾霧看著薄老太太，淡淡的道，“等我跟薄易離婚后，他想有多少個女人，想要多少個孩子，都完全隨他心意?！?p> “也不至于剩下這一年多的時間都等不了……”
“我不確定薄易還愿不愿意去接觸別的女人。”
風傾霧的話還沒說完，薄老太太就打斷了她，“在你之前，沒有女人能夠近得了他身，唯獨你是特殊的?！?p> “所以您的意思是，在我沒離開之前，挑選幾個女人送到薄易的床上，她們最好還能夠懷上薄易的孩子?！?p> 明明應該是憤怒至極的話，但風傾霧偏偏用了最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來，“如果她們懷不上薄易的孩子，我還不一定能夠離開，是嗎。”
“不是不讓你離開?！?p> 薄老太太的語氣也一下著急了起來，“人我已經(jīng)挑選好了，就是墨家的大小姐，你只要多創(chuàng)造一些她跟薄易相處的機會。相處久了，沒準他們之間也會產(chǎn)生感情……”
“情難自禁，干柴烈火，沒準一不小心就造出一個孩子來。等我走后，墨家大小姐也就順勢坐上薄家少夫人的位置?！?p> 薄老太太的話還沒說完，風傾霧就順著把她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帝都五大家族里唯一的千金，墨家的大小姐，確實是跟薄家的繼承人各方面都很匹配?！?p> “傾傾，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風傾霧誤會了，薄老太太著急想要解釋。
“那為什么不直接提前終止協(xié)議呢？”
風傾霧眉眼無瀾，輕描淡寫的道，“現(xiàn)在，立刻，馬上我都可以跟薄易離婚?！?p> “那還不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薄老太太陡然想起了什么，瞬間止住了音。
“因為什么？”
風傾霧看著話沒說完的薄老太太，反問道。
“……”
那還不是因為薄老爺子不止一次的給她說過：
【在協(xié)議未結束之前，絕對不允許薄易和風傾霧離婚?！?p> 靜了靜，薄老太太換了一種語氣開口，更為的和藹可親，甚至還帶了幾分懇求，“傾傾，薄易現(xiàn)在很聽你的話，他什么都聽你的?！?p> “你就幫幫薄易，幫幫薄家好不好？”
薄老太太去拉風傾霧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手里，“在薄易那里，你說一句話，比得上其他任何人說無數(shù)句?！?p> 幫幫薄易，幫幫薄家……
她這個妻子，親手幫他們將其他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嗎。
安靜半晌。
風傾霧輕輕的笑了笑。
她把自己的手從薄老太太手中抽出來，“薄老太太，雖然現(xiàn)在風家只有我一個人，我身后沒有任何人撐腰，但也不是讓您這樣折辱的?！?p> 她站了起來，“薄易要去睡誰，睡多少女人，他將來會有多少個孩子。我管不著，也不會管?！?p> 清冷的聲音近乎一字一頓。
“但您要讓我親手送女人到薄易的床上——抱歉，我做不到，也不會做。”
說完，風傾霧轉身，準備離開。
“你就不怕你最后走不掉嗎？”
薄老太太看著風傾霧，突然開口，“現(xiàn)在薄易對你這樣迷戀，而他什么性格你現(xiàn)在也清楚。你覺得，他最后肯輕易的放你走？”
風傾霧頓住腳步。
“薄易需要一個孩子，而你不能生，這是事實?！?p> 薄老太太繼續(xù)道，“薄易現(xiàn)在全身心都在你身上，不會再去接觸其他女人，這也是事實?！?p> 風傾霧看著薄老太太，沒說話，等著她的后文。
“薄易好不容易跟我們親近了些，我也并不想去破壞這份從他回來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維持著的親情?！?p> 薄老太太面容沉靜了下來，聲音溫和，“所以給薄易送女人這件事情，不能由我……由薄家的任何一個人做?！?p> “所以我最合適？”
風傾霧輕輕的接道。
“不止。”
薄老太太說出了第二層原因，“薄家歷來的繼承人都是以薄氏的利益為先，其他的任何，都應該舍棄——”
“我想讓他，恨你?！?p> 讓他恨你。
恨。
風傾霧沒忍住笑了笑。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法遏制的戰(zhàn)栗跟不知名的痛感，從她的心口處，一直深深蔓延至全身的骨髓。
恨。
“薄易從小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對嗎？”
風傾霧收斂了唇角的笑意，一雙眼定定的看著薄老太太，眼底明澈。
她單薄的站在那里，說出的話卻又堅韌，“從始至終，是你們薄家欠薄易。”
“他被你們找回來的時候，一無所有。即便是有，他有的也只是一些從小防身活命的手段?！?p> “但你們利用他的這些‘手段’，讓他替薄家做了不少的事情，對外宣稱還是他手段狠厲，殘忍暴戾，毫無人性。”
“后來他憑自己的能力坐上了薄家繼承人的位置，你們又要求他做一個高度合格的繼承人。他連自己的任何情緒都不能有，他的所有事情都要為‘薄家的最高利益’讓路?！?p> 薄老太太臉色沉了沉，“你胡亂……”
“您有問過，他想要的是什么嗎？”
風傾霧聲音平靜，一字一頓，“哪怕只有一次?！?p> “你到底想說什么！”
薄老太太還是沉下了聲。
明明風傾霧比她小了好幾輪，說出的話也是極為平靜的，但她莫名的就覺得她身上氣勢逼人。
“對他好點?！?p> 風傾霧輕輕的道。
“……”
薄老太太突然怔住。
“既然你都說了薄易好不容易跟你們親近了些，你也并不想去破壞這份從他回來后就一直小心翼翼維持著的親情，那就麻煩一直維持下去。他也就只剩下你們這些家人了?！?p> 靜了靜。
風傾霧細密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再次落下來的聲音輕飄飄的，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至于恨，您不用擔心——”
“他會恨我的?！?p> 說完，風傾霧沒再做任何停留，微微頷首之后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薄老太太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目光深了又深，搭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緩緩收緊。
……
走出客廳。
風傾霧剛要松一口氣，一抬眼，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門外快步走進來。
不過幾秒。
她就被擁進了一個溫熱帶風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