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糟了，我的藥！

　　太醫(yī)院里今夜的豆燈燃了一盞又一盞，至黎明將曉也未曾停歇。

　　太醫(yī)院外庭的某一藥房的檐角下，一名穿著一身單薄青衣的小藥童拿著蒲扇煎藥，手背青紫十個手指頭凍得都腫成了蘿卜，卻顧不得再披上一件衣服，滿心滿眼里就只有眼前的煨著小火的陶罐藥爐。

　　熬至中途，小藥童的左手拿著蒲扇扇火，右手則從一旁的藥紙上抓起了一把白的黃的中草藥放了進(jìn)去。

　　等到掌握火候最關(guān)鍵的時刻過去，小藥童的額間早就已經(jīng)密密匝匝地冒出了許多汗珠。他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抹了一把，余光中卻發(fā)現(xiàn)了一雙小藥童也說不出來繡著什么花樣的皂角靴。

　　小藥童視線向上望去，順著皂角靴往上就是一雙筆直的腿，胸前執(zhí)著傘柄的玉潔無暇般仿若要融于白雪的修長手指，還有一張被前傾的傘面遮住的臉。順著視線，小藥童也只能看到來者堅(jiān)硬的下頜，但他瞬間就能反應(yīng)過來，這位公子是他得罪不起的貴人。

　　風(fēng)又夾雜著雪在這一方小天地里飄飄揚(yáng)揚(yáng)，小藥童站在檐角下行了個拱手禮后低著頭盯著貴人皂角靴前的一小方塊的白雪地小心翼翼地詢問：“桑菊飲見過貴人，不知貴人是要找哪位太醫(yī)？”

　　“你在熬什么？”貴人像是沒有聽見小藥童詢問似的，沒有理會，反而聲音粗啞的反問向小藥童。非陰非陽的不辨男女，在小藥童聽來卻像是得了風(fēng)寒之后的嗓子暗啞。

　　“回貴人的話，這是給各宮娘娘們熬的，具體是什么，桑菊飲并不知道。”桑菊飲的語氣越來越落寞，甚至是透露出了一股子莫名的委屈。

　　貴人依舊是古井無波的詢問，好像是絲毫不在乎桑菊飲的回答：“哦，那你叫什么？”

　　桑菊飲：......

　　這位貴人可真是個怪人，桑菊飲心中暗自悱惻。

　　“桑菊飲！”遠(yuǎn)處一句爆喝，桑菊飲頓時打了個激靈。

　　旋身望去，就見一年過半百的醫(yī)令龍行虎步的往這兒趕，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不知是迷了誰的眼，當(dāng)醫(yī)令到的時候，桑菊飲的面前早就空無一人。

　　醫(yī)令擰了擰眉頭，沖著桑菊飲怒問：“剛剛那個打傘的是誰？我不是跟你說過在這宮里跟誰都不能搭話嗎？為什么不行完了禮就退下？”

　　醫(yī)令的一連三問把桑菊飲弄得有些茫然，他回頭看向剛剛貴人所在的地方，那里一片潔白，像是根本沒有來過人似的。

　　雪花早就將一切痕跡掩埋。

　　桑菊飲憨憨地摸了摸自己圓潤的后腦勺，撒嬌的拽了拽醫(yī)令的袍袖：“阿父，阿父，孩兒知錯了嘛，饒了孩兒這一次唄，孩兒保證下一次再也不犯了~”

　　醫(yī)令半是縱容半是無奈的戳著桑菊飲的腦門說道：“你啊你，可叫為父如何是好。罷了罷了，待會兒為父要去鳳棲殿給皇后娘娘診個平安脈，你待會兒換件厚一點(diǎn)的衣服，隨著為父一塊兒去?！?p>　　桑菊飲蹦跶著歡呼一聲，下一息便怏怏道：“這都三天了，皇后娘娘還沒好嗎？”桑菊飲雖說只有七八歲，但是他忘不了那個長得像天仙兒似的善良女子。

　　突然，一股異味飄進(jìn)了桑菊飲的鼻子，桑菊飲低垂著的眸子頓時瞪圓，顧不得阿父就在身旁，往藥爐那里奔去，邊跑邊驚呼：“糟了，我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