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唬我呢。”元嘉玉不滿。
臨音則是收好了自己的河燈,“走啦,唬你什么了?若真是唬你,費這么大的功夫干什么?你也說了,想要的東西不能寄意神明,若是神明當真是天上有知,自然會感知我的心愿寫不寫也沒什么關(guān)系?!?p> “主要是不能寫吧?!痹斡裢嫘φf道。
臨音輕笑,不置可否,而是帶著元嘉玉一起去放河燈。
彼時,穆含章一行人也已經(jīng)吃完了飯。他們在約定的地點見了面。
這是薛瑤池第一次見穆含章,她的雙眼不由得微動,自臨音之后,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美麗的女郎。
少女梳著靈蛇髻,兩鬢之間配著藍色的鬢唇,發(fā)間帶著垂垂的步搖和各式各樣的珠玉,她一身水藍色的衫裙,上面繡著潔白的曇花,她提著兔子燈,像是誤入塵世的嫦娥,清冷卻又悲憫世人。
只不過這樣的裝束,她覺得有些眼熟……這似乎是杜光霽喜歡的裝束。
而且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在某一些角度和這位穆四娘子有幾分相像。
薛瑤池下意識的看向臨音,卻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臨音也在看她。
臨音承認,這是自己有意為之,就是為了讓她們二人見上一面。
杜光霽對薛瑤池本就不算多好,而為數(shù)不多的那一絲的施舍,也源自于這張臉。
不是源自于美貌,而是源自于這張臉和另外一個人有幾分相似。
臨音幾乎默認的神色讓薛瑤池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阿音,瑟瑟?!笨吹搅伺R音和元嘉玉,嫦娥才像是活了過來,恢復了人間煙火氣,穆含章含笑走來,看到薛瑤池的時候,目光中有幾分疑惑,“阿音,不知這位娘子是何人?”
“這是薛刺史的女兒,薛瑤池?!迸R音大大方方的介紹道。
穆含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溫柔可親的模樣,“原來是薛家娘子,薛刺史忠烈,我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其后人,果真是不同凡響?!?p> 她的目光誠摯,在看向薛瑤池的時候,眼中滿是欣賞。
她雖然沒有接觸過薛瑤池,但是也聽臨音說過關(guān)于她的不少事情,薛瑤池堅韌聰慧,豁達樂天,的確令人欣賞。
薛瑤池一愣,“四娘子謬贊了?!?p> 她有一些笑不起來,即便是對于杜光霽心中,盡是怨恨,對他也并沒有什么男女之情,但這不代表別人把一個耳刮子扇到他臉上來了,她還能從容接受。
若真是如她所想,何等羞辱?
“怎么只有你,七郎呢?”臨音,看穆含章獨自攜婢而來,不由得疑惑發(fā)問。
穆含章神色有些復雜,輕輕嘆了口氣,“說是約了人,不曾和我一道?!?p> 這種出游也有男女同行,只不過那樣的情況一般是兄弟姐妹一起或是情郎伴侶,很少有是和表兄妹一起的。
不知內(nèi)情的薛瑤池有幾分疑惑,穆家七郎今天沒來,也不算是什么怪事。
“約了誰?”元嘉玉不經(jīng)意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不曾同我說。”穆含章?lián)u了搖頭,但是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七郎雖然沒有跟她說,但是府中的馬車調(diào)動她卻是清楚的,穆今安此前先去了臨府附近。
想到了這里,穆含章看了一眼臨音。
臨音頓時會意。
“罷了,先不管他了,聽說今日會有舞姬在水面上扮嫦娥演舞,我就不信她不去,咱們先去集市上玩一會,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就去觀舞,我可是特意把我的畫坊拿了出來,到時候離得近了也方便看?!迸R音笑瞇瞇的說道。
在這未陵當中,如果論起享樂,當屬安陽長公主第一,其次就是臨音,作為曾經(jīng)未陵的明珠,她手上的好東西也不少。
譬如她說的畫舫,就是某一年,安陽長公主送的。沒人能比安陽長公主更會享樂,她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
幾人點了點頭,便一起結(jié)伴而行。
薛瑤池不如她們?nèi)送饶_輕快,加上又有心事,腳步走的也就慢了一些。
臨音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到了薛瑤池的身邊,“哇——”
臨音拍了拍薛瑤池的肩膀,故意嚇了她一跳。
薛瑤池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后又哭笑不得的看著臨音:“阿音,你如今都多大了?怎么還這么幼稚?”
“我要是不扮丑角,怎么博美人一笑?”臨音神色頗為自得。
今日的她是身著男裝而出,雖說不難看出是個貌美的女郎,但是乍一眼看過去,恰似一個風流佻達的少年。
煙波流轉(zhuǎn)之間,不知勾去多少人的心神。
薛瑤池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似是無意的感嘆道:“穆四娘子不愧是未陵第一美人,清理脫俗,即便是在喧囂的塵世,也是那么的飄然清逸。難怪啊……”
“那是自然,我們含章姐姐不僅是未陵最美的女子,更是未陵最有學識的女子。”每每說起穆含章,臨音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但是我們瑤娘也是這京中獨一無二的存在,整個望京怕是找不出比你更擅長制膾的人了?!?p> 薛瑤池有些無奈的笑了。
“是真的。”臨音眼見她想要自謙,沒等她說話,就繼續(xù)說道:“可不要因為有些賤人做慣羞辱旁人的事情,便自卑自輕起來了”
“你一開始就知道了?”薛瑤池不由得問,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從前牌匾的名字,從前杜光霽送她的那些衣裳首飾。
還有臨音在見到她之后,第一件做的就是丟掉那些牌匾以及衣裳首飾。
臨音點了點頭,“知道啊。只不過從前覺得這些事情說出來太過于的隔應你,就沒有同你說。而如今,你既然見到了含章姐姐,那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從前不說是因為沒有必有,如今不隱瞞,也是因為沒有必要。
薛瑤池豁達樂觀,她或許會因為這份羞辱感到一時的氣惱,但是她并不會多難過。
“嗯……其實我和四娘子并不是有多相像。但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家父的葬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