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最終是留了下來。臨爵四下打量著他,似是在審視。
元策卻半分不惱,倒是元青戈倒是覺得自己的丈夫這么做,有幾分的失禮。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么。
“這些時日,阿音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還是要多謝陵王殿下對阿音的襄助與關懷?!迸R爵客氣的說道。
元策搖了搖頭,“姑父客氣了,畢竟是一家人,榮辱與共本是分內(nèi)之事?!?p> 若是尋常時候,臨爵對于這一句話的理解必然是,因為是元策和阿音是表親,所以是“一家人”。因為約定了盟約,所以是“榮辱與共”。
但是現(xiàn)在,他怎么都覺得這句話有些變了味道。
一旁的元青戈似乎也聽出了些什么。她不是臨爵,阿音與元策之間的盟約,她知道的更多,也知道阿音因為自身的野望,在盟約之下定了鴛盟。
她本是不大愿意的,但是阿音執(zhí)意如此,加之二人相處的也不錯,想來日后,至少也能相敬如賓。但是現(xiàn)在看來,略衡,似乎有所殷勤,只是不知道這一份殷勤,是因為情,還是因為利。
“阿音既然擇定了殿下,那便是西寧王府與衡陽長公主府的選擇。雖是嫡親血脈,到底份數(shù)君臣,殿下相幫乃是好意,只是阿音也太不懂事,竟然屢屢勞碌殿下。”臨爵刻意拉開了距離,試探元策心思之余,又為了給臨音撐腰。
雖是一副謙卑之態(tài),但是既然已經(jīng)提到了西寧王府和衡陽長公主府,卻足見其態(tài)度。
元策搖了搖頭,“姑父此言,便是生分了。我與阿音情投意合,當初立約之時,便擬定了白首之約、紅葉之盟。如今是表親,日后是夫妻,夫妻一體,豈來那么多的尊卑之分?!?p> “你說什么?”臨爵一把拍桌,他下意識的起身,而后又看向元青戈。
元青戈也是一臉茫然,倒不是因為婚盟,而是因為那一句“情投意合”,阿音那丫頭分明還沒開竅,他和阿音在夢里的情投意合呢?
臨爵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輕咳一聲,神色嚴肅,“陵王殿下莫要胡言,小女如今尚是有夫之婦,殿下此言,會壞了小女的名聲?!?p> 元策并不惱怒,而是含笑看著臨爵,他大約明白了臨爵的心思,看來這件事情,臨音并沒有直接和西寧王提及。
“我不曾胡言,此事一開始,我便已經(jīng)和郡主定約。至于是否是有夫之婦,這也無妨,左右這一門婚事不會再長久?!?p> 臨爵看元策的神色不似作偽,他也了解自己的女兒,眼見如此,哪里還不明白。
阿音這個丫頭,未免也太過于的草率了。
就為了權勢,便將自己的婚約作為了砝碼給拋了出去。
就女子而言,古往今來,皇后能夠奪取的權力是最多的,所以她一開始就是奔著后位而去。
“阿音這個丫頭……她竟然……竟然……青戈——”臨爵下意識的看著元青戈,這樣的事情,她竟然不曾阻止嗎?
只是到了嘴邊的話因為元策還在身旁,他不曾問出。
阿音即便是想要為后,也應該徐徐圖之,而非將自己的目的顯露于人前,直奔后位而去。對于元策而言,即便日后成婚,他也只會想著阿音因利而來,等到元策登基,阿音的結果,只怕是兔死狗烹。
阿音向來聰慧,怎么會這么糊涂。
但是很快,臨爵就想了明白。阿音并非愚鈍,而是自負。自負聰慧,自負權盛,所以才不避諱自己的目的。
元青戈搖了搖頭,“阿音是你我的女兒,卻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心中有數(shù),我不會阻攔?!?p> 元策知曉臨爵所想所憂,他誠摯的看著臨爵和元青戈,“我知姑父所憂,但是我對阿音卻是一片真心。必定不會辜負。還請姑父姑母放心?!?p> 臨爵一時間說不上話來,他看著元策,心下半信半疑。阿音畢竟年輕,元策一副深情模樣,也不知真假,倘若是假,倘若阿音被迷惑了過去,那么倒是因情亂智,只怕傷及自身。
但是臨爵又深知自己女兒的性子,阿音從小就有主見,此事已定,必是無力扭轉。
“若是姑父不信,我可在此立誓,永不相負?!痹哒f完,就立刻命令身旁的親信取來紙筆,寫下諾言,又蓋上手印,以表誠意。
臨爵看著憑據(jù),又深深的看了元策一眼,“但愿殿下記得今日所言,莫要等閑變心?!?p> “理當如此?!痹呱裆\摯,心中卻知道,眼下這一關是過了。
阿音不肯輕信情愛,他一旦流露出一絲的心意,她便認為他別有所圖。若是姑父姑母這邊再不信他,那么就真的難辦了。
不過如今至少已經(jīng)取得了姑父姑母的信任,至于阿音那里,還要徐徐圖之。
元策如此想著,又記著自己和臨音的約定,他去了臨音的殿內(nèi)。
今日之事是他和阿音里應外合,如今也該復盤一二了。
元策和西寧王夫婦詳完之后,就去到了臨音所在殿宇的時候,臨音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一般將要休息,她甚至不曾更衣,只是閑閑的坐在一旁,圍爐取暖。
“你已經(jīng)忙碌了一宿,是不打算休息了嗎?”元策不由得關心的問道。
“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左右我已經(jīng)睡不著了。我還年輕,偶爾一宿不睡也算不得什么,年少游歷之時,經(jīng)歷許許多多的趣事,或是尋求難得的美景,或是處理緊急的事情,幾日沒有合眼都是有的。何況是如今區(qū)區(qū)一宿?!迸R音絲毫不在意的說道。
元策不由得輕笑,看著臨音這一副意氣飛揚的模樣,不由得多了幾分寵溺,“如此看來,那兩年必然十分有趣。來日若有機會,或許你我二人也能同游天下?!?p> 臨音搖了搖頭,不由得啞然,“表兄,你是在說笑嗎?”
她既然歸朝,那么此生注定是宦海沉浮。
不過指點江山、坐擁天下之樂,也絲毫不遜色于壯麗風光。
元策沒有反駁臨音的話,只是目光中有幾分失落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