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巨響傳來,緊接著便是熊熊火光。
臨音和元策被火藥爆炸時,劇烈的震動給震到了地上。
臨音腦中傳來一陣眩暈,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感到自己的臉頰上滿是血跡——這不是她的血。
臨音下意識的看向元策。
元策口吐鮮血,身上盡是爆炸的傷痕,整個人猶如一塊沾滿血漬的碎玉,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元策……元策……”臨音一陣驚惶。
元策神色迷茫,雙目不在清明,口中也含糊不清的嘟囔什么。
但是臨音還是聽清了,“阿音,快走。”
“郡主——郡主——”
沖天的火光和劇烈的爆炸引起了院內(nèi)人的動靜,外院傳來心腹的呼叫。
即便是周身隱隱作痛,腦中還殘余幾分震意,臨音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
她不由得咬牙,“元令辰這個瘋子?!?p> 她之前就應(yīng)該殺了元令辰。
即便是沒有元令辰,也能除掉徐玉京。
一招踏錯,險些將自己搭進去。
這個瘋子從前就打算火焚護國寺。她甚至還準備了硝石。雖說被陸行舟阻攔,但是她準備的那些東西從未丟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用在該用的人身上。
那一點點的硝石并不足以讓她炸毀整個護國寺,但是炸死想要炸死的人確實足夠了。
就比如今日,說不是元策對于硝石敏感,只怕她臨音非死即殘。
臨音擦了一把面上的血跡,壓下眼底的恨意。她踉蹌起身,一把將元策給扶了起來。
火勢越發(fā)的大,今夜便是風(fēng)向合適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將兩人重重包圍。
即便有元策相護,臨音還是受了不輕的傷,她艱難的扛著元策起身,向外走去,口中有鮮血溢出。
“嘶……”
再好的木材在火光之下也難以抵御,不停的有火花掉下。
臨音走的分外艱難,稍不留意,便被會被火花砸中。
“阿音,不必管我,你快走?!痹邭庀⑽蓙y,視線迷茫,看不清楚室內(nèi)的場景。
他只能看見迷蒙的火光,以及感受到身側(cè)灼燙的熱意。
火勢漸漸大了起來,再不走,阿音也要搭在里面。
臨音身姿踉蹌,卻依舊能攙扶她。就說明還有余力,在這個時候,阿音放棄掉他,就能脫困。
“少說廢話,若還有余力,便用在自己身上,不要昏了過去?!迸R音攥著他的手,又用了幾分力。
她咬了咬牙,艱難的向外走去。
“吱——”布滿火焰的橫梁落下。
臨音一驚,剛要拽著元策一起走,卻感到一陣劇烈將她推開。
“啊——”
“元策——”
撕心裂肺的叫聲傳來,布滿著火焰的橫梁砸在了元策的后背。
他應(yīng)聲倒底,只是眼睛一直看向臨音。
“快走——阿音……快走……”他口中鮮血不止,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但是重復(fù)來重復(fù)去,卻只是讓臨音快些離去,他艱難的喘息,看著臨音,即便已經(jīng)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卻還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怒吼道:“快走!你快走!”
“不……”臨音聲音輕顫,從來運籌帷幄的她如今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
淚水奪眶而出,血氣中彌漫著咸澀。
臨音不常流淚,即便是流淚,也多為計謀。很少真心實意的流淚。
她并非沒有過猶豫,拋開了元策,她能輕而易舉的離開,這間滿是火光的屋子。
即便是沒有了元策,又斷了元卲那里的后路。依靠她自己,也未必不能成為至高。
不過是艱難一些罷了,但是只要她活著,她就能夠做到。
即便是她對元策動心,但是所有的心動都不曾瓦解掉她心中對元策的猜忌。
喜歡又怎么樣?不喜歡又怎么樣?情愛不過是人生中的一顆沙礫,又豈能阻礙她心中的腳步。
她猶豫過是否要將元策拋棄。
只是心中的那一絲猶豫于此刻一掃而盡。
她跑到了元策的身側(cè),她不顧掌心的灼燙,一把抓住了橫梁。灼熱的火舌,貪婪的舔食著她的手腕。源源不斷的灼燙傳到掌心,火焰攀巖上了她的衣袖。
她艱難的起身,想要將橫梁掀起,雙目卻死死的盯著元策。
“啊——”臨音一把將橫梁給掀開,整個人也跟著摔倒在地。
頭重重段撞上橫梁,發(fā)髻早已松散,腦袋猛地一陣,幾乎要暈倒過去。
但是她立刻爬了起來,彼時她已經(jīng)顧不得身上的傷痕和痛意,再度將元策背了起來,艱難的向門外走去。
或許是外面的人已經(jīng)漸漸的控制住了火勢,最后的幾步并沒有那么艱難。
但是即便如此,也耗費了他最后的力氣,她幾乎是精疲力盡。
她剛跨出去,便整個人跪倒在地,她下意識的撐住身子。
原本完好的發(fā)髻,此刻早已松散,垂垂落地,發(fā)間沾染的粘稠的血跡,只是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元策的血。
“郡主——”棠溪不由得心驚。眼見二人出來,連忙將冷水潑到二人身上。
護國寺的禪房不比郡主府,室內(nèi)靠窗那一面的墻并非是獨立開來,而是緊靠著院子外墻。
而他們一行人在二人談話的時候,都是守在禪房外院子內(nèi)。
故而嘉公主在墻外生事,他們鞭長莫及。而因為慎王在外作亂,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院內(nèi)的水缸早已沒了水。
一來二去之間,便耽擱了。沒成想郡主和陵王便成了這樣。
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設(shè)想。
棠溪滿心愧疚,連忙開口:“都是奴婢來遲,還請郡主……”
“抓住元令辰……”臨音打斷了棠溪想要請罪的話。
她猩紅的雙目在發(fā)間半遮半掩,卻眼蓋不住駭人的殺意與陰沉,潔白的面容此刻盡是鮮血。看著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的修羅。
她的語氣輕,但是沒有人能夠忽視這句話的分量。
棠溪不由得心尖一顫,心下油然漫出幾分畏懼之意。被打斷的話,此刻在口中徘徊難出。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郡主,這樣的傷痕累累,卻又這樣的讓人畏懼。
“我要她死。”
“是……”
舟磬
這一刻是阿音最愛元策的時刻,也是阿音最不猜忌元策的時刻,空前絕后。 阿音的人設(shè)如此,在她心中,志向永遠是第一的。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即便是后來深愛元策,也不可能為了他動搖自己的志向。 不過慶幸的是元策沒站在阿音志向的對立面。如果他阻礙了阿音的志向,即便阿音再深愛,也會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