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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柳日記

第三章:出師不利

問柳日記 扶風(fēng)雨 3513 2024-07-05 11:30:04

  處理完二姐的后事,我們又在煤爐上烤了烤火,因?yàn)槎闵砩先玖瞬?,所以我提議大家用酒洗洗手。

  隱川與廣林同屬通州府,本離得不遠(yuǎn),但這些事情下來,本來當(dāng)天晚上就能趕到的路,硬是被拖到了第二天。

  我們到柳家時是正午,雪停了,但是晴冷晴冷的。

  柳家的房子很是氣派,大眼一看全是青磚紅瓦,但卻和古裝劇里常看到的那種不太一樣,里里外外都是四四方方的,像個大號的四合院似的。

  我們剛一趕到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被帶到了北院,也就是老爺和夫人的居所。

  北院由迎松堂、寧安居、老爺書房還有幾間廂房組成。迎松堂位于正中間最是氣派,是會客地點(diǎn),書房在迎松堂的旁邊,寧安居是臥房,和其他廂房一起都位于后院,但比其他幾間廂房都要精致寬敞。

  我們到時,老爺不在,只有夫人正坐在迎松堂的檀木椅上。

  我余光瞟了一眼,夫人看上去有40歲左右,長相端莊大方,身著梅染的素娟大袖衫,打扮的很素凈。夫人端正的坐著,如同看一群螻蟻般垂眸看著我們,看上去頗具威嚴(yán)。

  趙管家提前跟我們說過,初次見夫人要跪拜請安。我雖然討厭古代的繁文縟節(jié),但也沒辦法,不得不遵守。

  “夫人,敬請康安?!蔽覀儙讉€一同跪下齊聲道。

  “起來吧。”

  我們一同起身,低著頭不出聲。

  “抬起頭來?!?p>  我們應(yīng)聲抬頭,但目光還是不能向上瞟,趙管家路上說過,盯著主人看不合規(guī)矩。

  夫人還是靜坐在那里,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們。

  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

  “那個穿青色披風(fēng)的,你叫什么名字?”

  “秉夫人,我叫林四娘?!?p>  夫人面色有些不悅,趙管家見狀趕緊上前小聲提醒我:“夫人面前不能自稱我,要自稱奴婢。”

  不是,紅樓夢大觀園里丫鬟都自稱我,這柳府的規(guī)矩怎么這么多?

  算了先照做吧。

  我趕緊學(xué)著古裝劇里的樣子跪下:“是奴婢僭越了,夫人恕罪?!?p>  夫人瞟了我一眼:“起來吧?!?p>  “你這件披風(fēng)是哪來的?”

  “回夫人,是奴婢的母親留給奴婢的。”

  “太過招搖,以后不許再穿?!?p>  她這樣子讓我想起高中班主任說不穿校服的就不要進(jìn)學(xué)校了,那股熟悉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身旁的其他女子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只有我穿著青色絹面披風(fēng),在夫人的眼里應(yīng)該是不合規(guī)矩的。

  “是?!?p>  一件衣服而已,不穿就是了。

  夫人把我們都打量了一遍,也問了問我們的基本情況,包括姓甚名誰,家庭情況還有讀沒讀過書之類的。

  得到的答案幾乎一致,來到這里的都是家里貧困,不識字的女子。

  這個環(huán)節(jié)過完我的腿也站酸了,本以為該結(jié)束了,沒想到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趙管家身上。

  “吉祥,這次去買奴才,我只給了你五日期限,你卻用了七日,怎么回事?”

  夫人對趙管家雖叫的親,但眼神還是和看我們一樣冰冷。

  趙管家趕緊跪下請罪:“回夫人,是奴才辦事不力,請夫人恕罪?!?p>  “前幾日下雪路途艱難我理解,但柳家有家規(guī),若給你例外,此后下人們必生出惰性。就罰你跪在外面4個時辰,以示懲戒?!?p>  天吶,說罰就罰呀!4個時辰,8個小時!外面剛下過雪,地磚濕冷,跪4個時辰腿不得廢呀。

  而且這次遲到也有我的原因,要不是因?yàn)槎愕氖?,可能也不會遲這么多。

  “夫人,不是這樣的,這次遲到是因?yàn)榕镜募沂拢竽鷮捤≮w管家吧。”

  夫人嚴(yán)厲的瞪了我一眼:“主人沒問你,你怎能插嘴!既然你要求情,那你就與他一起跪吧。”

  我的天,這是什么邏輯?我服了。

  這情況,我也不敢再辯解了,只能遵命。

  我們一同跪于正門一進(jìn)來就能看到的陶朱公像前,只要在府里的人都能看到受罰的我倆,這要擱現(xiàn)代這種感覺叫社死。

  我聽見路過的人嘀嘀咕咕,大概是說我怎么來的第一天就被罰了之類的。

  我真的怎么也沒想到我在柳家的出場是這樣的。

  表面上我默默的低下了頭,實(shí)際上我已經(jīng)開始思考換個星球生活了。

  “別難過了,夫人平日里不這樣兒的,她今日如此嚴(yán)厲,恐怕是因?yàn)槟銈兪堑谝淮蝸?,她想立個威而已,以后就好了昂?!?p>  在這種氣氛下,聽到趙管家的東北口音,突然讓人感覺有種莫名的喜感。

  合著他以為我低頭是因?yàn)閭难健?p>  我笑了笑:“沒有,我不傷心,我只是有些羞愧,畢竟才第一天就被罰了嘛?!?p>  “沒事兒,仆人受罰是常事兒,在這兒可能有人多看兩眼,但絕對不會笑話你的?!?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管家教誨?!?p>  “哎別別別,這一套話都是說給主人們的,那是沒法子,你不這勁兒說,他們可要命嘞。咱普通人就用不著這樣兒了?!?p>  “那我也得謝謝您,謝您幫我處理二姐的后事,謝您在我情緒激動亂說話的時候沒有怪我,也謝您在夫人面前攬下來遲到的罪過?!?p>  他肉肉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哎呀這有啥好謝的,再說了,遲到也不全是因?yàn)槟悖皇且驗(yàn)橛袔讉€女子不信自己被賣了,我又隨她們回了趟家,也不會遲到。這說到底還是我的主意?!?p>  “這是您的主意?不是主人的授意?”

  “對呀,所以才會遲到呀?!?p>  趙管家這么人性化的嗎?看樣子是個好管家,可是他與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樣,不禁讓我好奇這是為什么?

  “那您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他輕嘆了口氣:“因?yàn)槲矣X得那些被買賣的人著實(shí)可憐,我不喜歡繁文縟節(jié),也不在意啥高低貴賤,要在我的家鄉(xiāng)根本就妹有這些?!?p>  他的家鄉(xiāng)?東北嗎?這個時代的東北思想很開放嗎?

  “那您為什么不回家呢?”

  他又嘆了一口氣:“太遠(yuǎn)了,回不去呀?!?p>  也是,這個時代車馬很慢,從隱川到東北估計得走好幾個月吧。

  “那您當(dāng)時為什么要來呢?來得怎么就走不得了?”

  “哎我也不知道。”

  他想必是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了,用一句話岔開了話題:“你跪的難受不?”

  “哦,我穿的厚,沒事。”

  我意識到我剛剛可能問的有點(diǎn)多了,可能涉及到了他不愿回答的問題,就不敢再多說了,就此陷入了沉默。

  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我的腿也快跪的沒知覺了,我們兩個人都蔫了吧唧的。

  突然,一個聲音傳入耳膜,刺激了我的大腦,是一個清脆的男音。

  “吉祥,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這兒?”

  聽到這聲音,趙管家立刻拱起身子道:“回少爺,我們二人犯了錯,夫人命我們在此思過?!?p>  想必這個就是柳家公子柳程言了吧,聽趙管家說他性格還不錯,但誰知道呢,還是謹(jǐn)慎些為好。

  我全程不敢抬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拱著身子學(xué)著趙管家的樣子說了句:“少爺安康?!?p>  柳程言將視線移到了我的身上:“這位姑娘以前不曾見過,可是新來的?”

  “回少爺,奴婢今日初到府上。”

  “初到府上啊,那挨罰就不稀奇了,母親最喜歡搞殺雞儆猴那一套了?!?p>  合著我就是那只可憐的雞唄。

  “夫人殺伐果斷,奴婢甘愿受罰?!?p>  甘愿個der

  不過如今寄人籬下,奉承幾句能少些麻煩。

  本來一直跪著就已經(jīng)很難受了,現(xiàn)在又拱著身子低著頭回話,我的脖子也開始酸了。

  “你抬起頭來,讓我認(rèn)認(rèn)臉吧?!?p>  正好我脖子酸了,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我趕緊直起身子,抬頭看向他。

  柳程言生的細(xì)白瘦高,確實(shí)是面如冠玉、眸若含星,的確有成為少女們夢中情人的資本。

  不過我可是12G沖浪戰(zhàn)士,在網(wǎng)上什么樣的帥哥沒見過,還不至于被他迷倒。

  我抬眸的那一刻,剛好有一陣風(fēng)吹過,吹亂了我的頭發(fā)。我下意識撥開發(fā)絲看向他之時,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喉結(jié)也下意識的上下滑動了一下。

  我長的有這么令人震驚嗎?還是說我現(xiàn)在的樣子十分憔悴,把他嚇到了?

  我趕緊笑了笑掩飾尷尬,他也馬上反映過來,把目光撇了過去,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

  “額,你叫什么名字?”

  我欲低頭回話,他卻阻止了我:“不必彎腰低頭,直起身回話即可?!?p>  “回少爺,奴婢賤名林四娘?!?p>  “林四娘?這算什么名字?你沒有大名嗎?”

  “回少爺,奴婢大名就叫林四娘?!?p>  在我們村里,大多數(shù)人沒什么文化,若是男孩還有可能找人取個名字,女孩就直接隨便叫。村里叫二妮、四娘之類的女孩一抓一大把。

  “來了柳家,不如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吧?!?p>  “奴婢不敢?!?p>  我穿個絹布披風(fēng)都被夫人說招搖,要是進(jìn)府第一日就被少爺賜名,指不定又要惹她不悅呢。

  “沒關(guān)系的,很多丫鬟的名字都是進(jìn)府后新取的,要是不取新名字,這府上指不定有多少個四娘呢?!?p>  “好吧,那奴婢能否斗膽請求自己取名?”

  “哦?府內(nèi)還從未有過丫鬟自己取名的,那你不妨取來聽聽?!?p>  “奴婢想取名為林朝朝?!?p>  “朝朝。詩經(jīng)云,朝朝辭暮,爾爾辭晚,碎碎念安安,為祝福之意,是個好名字?!?p>  我趕緊對他磕了一個:“謝少爺?!?p>  “免禮吧,地上如此寒涼,你也跪了這么久了,起來吧?!?p>  趙管家輕咳了一聲,少爺才意識到旁邊還有個人也跪在地上,“你也起來,你們都起來?!?p>  他是少爺,少爺?shù)拿畈荒苓`抗,可是夫人的命令也不能違抗啊,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

  他見我遲疑,又補(bǔ)了一句:“母親那邊我會去說。”

  那就更不行了呀,今天被罰這都是小事,若是夫人知道了少爺為我求情,誤以為我剛來就攛掇少爺反對她,那麻煩就大了。況且柳程言還未娶妻,若是和他走的近,被人以為我勾引他,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謝少爺體恤,但奴婢自知有罪,自愿在此思過,請少爺莫為奴婢求情?!?p>  “好吧,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便算了,我先回房了,你好生保重?!?p>  少爺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便與身邊的小廝一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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