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市場調(diào)研
大年初九,府里的年味漸漸褪去,轉(zhuǎn)而開始為上元節(jié)做準(zhǔn)備了。
夫人這兩日一直愁眉不展,今日更是去倉庫將府里最珍貴的奇珍異寶都拿了出來。
夫人將寶貝們整整齊齊的放在寧安居里,細(xì)細(xì)端詳著。我從教習(xí)嬤嬤那里回來,端著沏好的茶回來,剛好撞見了這一幕。
“朝朝,明日去拜訪耿大人,你說,挑哪件禮物好?”
耿大人就是御史大人,夫人看中的親家,這次拜訪恐怕也與少爺?shù)挠H事有關(guān)。
選禮物,第一點(diǎn)是要讓耿家看到柳家的誠意,第二點(diǎn)是要讓耿家看到柳家的價值。
不過這種事我怎能隨便插嘴,她問我估計也只是隨口一問,她心里肯定有她的考量,若我沒說到她心坎上反而會惹她厭煩。
這時不如就糊弄過去好了。
“夫人,奴婢不識貨,也不知這些寶貝的來歷。只覺得送禮物能顯出您的誠意就好。”
夫人扶額的手輕輕抬起,眼睛還是盯著那些寶物,未抬眼瞟我一眼,嘴角卻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誠意,不錯?!?p> “阿蕓,將那匹繡著福祿壽的金絲錦緞拿來。”
阿蕓就是蕓姑姑,只見蕓姑姑在那些箱子里翻了兩下,就找出了那匹料子。
那匹錦緞一出現(xiàn),我的目光就不由得被吸引了去。那做工簡直巧奪天工,布料簡直比機(jī)器織的還細(xì)密,那花紋的精致程度也是我活了23年從未見過的。
這就是柳家繡娘的實(shí)力嗎,我想到我的那些繡品,簡直與其天差地別。
我一時看傻了眼,蕓姑姑朝我擺手我都沒看見,直到夫人開口叫我下去我才緩過神來。
“奴婢告退。”我朝夫人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這次我得想個辦法讓夫人帶上我一起去,想要以后有個自己的營生,不能只困于宅院之中。那匹金絲錦緞讓我意識到,這個時代我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
即便是在現(xiàn)代,如果要創(chuàng)業(yè)也要提前做好市場調(diào)研,更何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我要出去多漲漲見識才行。
今夜不是我值夜,夫人歇下以后我便離開了寧安居,蕓姑姑也與我一同出來了。
今天白天我就仔細(xì)想過,想要明天隨夫人出府,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蕓姑姑這里入手,蕓姑姑連府里的至寶在哪個箱子里都清楚的知道,說她是夫人最信任的人也不為過。若她能替我向夫人進(jìn)言,那就最好不過了。
“蕓姑姑,明日夫人拜訪耿大人,要帶上咱們北院的人吧?!蔽夷樕下冻稣~媚的表情,對她說道。
“怎么,你也想去?”她撇了我一眼。
“奴婢也想漲漲見識嘛,看在昨日那匹絹布的份上,您就幫我向夫人美言幾句嘛。”
她輕哼了一聲,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的意思:“我伺候夫人二十多年,從夫人待字閨中時便在夫人身邊了,絹布我都不知道夫人賞過多少。你不會以為我會為了一匹絹布一直幫你吧?!?p> 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就是拽呀,但我還得求她辦事,沒辦法,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態(tài)度。
“奴婢初入府沒多久,沒什么積蓄,您說您想要什么,只要不偷不搶奴婢能辦到,奴婢定為您取來?!?p>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想了一會兒對我說道:“還真的有件事,或許你能幫的上忙?!?p> 她對我使了個手勢,讓我離她近點(diǎn),我把耳朵湊近了聽她說道:“你去幫我問問趙管家有沒有心儀的女子。”
我:!
她為啥關(guān)心這件事?難不成她要給阿槿介紹對象?
“這...這個問題太過私密,奴婢去過問這個不太好吧?!?p> “這樣啊,既然你為難,那便算了吧,我再找別人就是。”
我本還想著要不就算了,但聽到她后半句時我突然一激靈。
“蕓姑姑!”我叫住了她。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奴婢想斗膽問一句您為什么想知道這個呀?”
她一臉不屑:“不該問的別問,你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就是了?!?p> 如果蕓姑姑想從阿槿身上打什么主意,我不去她就會找其他人,畢竟這府里巴結(jié)她的人可不少。到時候如果對阿槿不利就不好了。
“奴婢愿意?!?p> 蕓姑姑輕笑一聲:“還算懂事,夫人明日拜訪耿大人就是要帶懂事的奴才。”
“謝蕓姑姑。”
這件事解決了,但我心中卻沒有多竊喜,反而惴惴不安,這次阿槿不會要攤上桃花債了吧。
次日清晨,夫人命蕓姑姑與我隨她一起帶著禮物去耿府拜訪,除我們這些下人以外,隨夫人同去的還有少爺。
他身穿月白色長袍,繡著同色系的瑞獸,淡雅又不失身份,看上去比從前穩(wěn)重了些。
這次少爺見到我時,眼神里已沒有了以前的熾熱,他好像想與我打招呼,但他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些我都收入眼底,但我能做的只有和北院的其他下人一起給少爺行了個禮。
少爺示意我們起身并彎腰對夫人行了個禮。
“母親。”
夫人對他今日肯來感到驚奇,以前這種事他總是推脫的。
“之前從不見你對這種事上心,這次是怎的突然想通了?”
他沉下目光說道:“從前兒子只醉心于吟詩作畫,只覺得成親不過是屋里多個人而已,全憑父母做主就好??扇缃駜鹤硬琶靼?,成親象征著要承擔(dān)起家庭的責(zé)任,不可草率?!?p> “哦?你怎會突然想明白這些?”
少爺下意識的看向了我,下一秒他就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瞬間將眼神收了回去。
夫人也順著他的目光瞧了我一眼,我見狀趕緊低下了頭。
少爺思考了一陣對夫人說道:“兒子近來讀世說新語,讀到了謝道韞與王凝之,謝道韞有詠絮之才,可王凝之卻只醉心于黃老之學(xué),二人只因王謝兩家的聯(lián)姻而捆綁在一起,如此草率的婚姻實(shí)在是悲哀?!?p> “我記得這本你早就讀過,怎的又想起來去讀?”
“少時初讀只覺得二人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如今細(xì)品又有新的見解?!?p> 夫人眼神中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也罷,看來我兒確實(shí)長大了不少,這婚畢竟是你來結(jié),你自己慎重些也沒錯,既如此,那就同去吧?!?p> 耿府離柳府并不遠(yuǎn),馬車走半個時辰就到了。
我本以為柳府已經(jīng)足夠大了,但我進(jìn)了耿府才發(fā)現(xiàn)自己見識有多淺薄。耿府比柳府大了不少,而且還比柳府更加美輪美奐,這么一看,柳家想娶耿家小姐確實(shí)是有些難度。
夫人命我將禮物贈于耿夫人,又與耿夫人客套了幾句,就提到了兒女婚事上。
“聽聞大小姐已及笄,仍待字閨中,不知耿夫人心中可有良婿人選啊?”
耿夫人一聽就懂了夫人的意思,但她似乎并不樂意促成此事。
“柳公子相貌出眾,又聲名遠(yuǎn)揚(yáng),聽聞有不少女子都對柳公子芳心暗許,小女才疏學(xué)淺,自是配不上柳公子的?!?p> 我大概翻譯一下這句話,意思就是說柳程言就是個沒有功名只會吟詩作對的花瓶,還有不少人搶著要,誰嫁他就是成為眾矢之的,我女兒可不當(dāng)這冤種。
聞言,夫人一直端著的笑容垮了下來,我不禁有些心疼那匹錦緞,這婚事多半是談不成了,但送出去的東西也肯定是不可能拿回來的。
但我猜對于夫人而言,相比于錦緞,她應(yīng)該更擔(dān)心柳程言的婚事。
要說柳程言這條件肯定是不愁找對象的,民間有許多女子都傾慕他,可是士族想要的是有前途的女婿。柳程言雖有才子之名,但他只喜歡吟詩作畫,對八股策論不屑一顧,對家里的生意也不關(guān)心,耿夫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前途也是情理之中。
這時,一直默然的柳程言卻發(fā)話了:“夫人,其實(shí)我們此次前來并不是為了議親,而是為了談生意而來?!?p> 耿夫人一臉茫然:“談生意?我們老爺又不是商賈,你與我們談什么生意?”
不僅僅是耿夫人,還有夫人、蕓姑姑和我,包括少爺身邊的小斯都一臉震驚,不知他何出此言。
“貴府家大業(yè)大,一年用在布料上的銀子想必也不少,不如我們兩家簽訂一個契約,從今以后耿府的布料由我們柳家專供,我們柳家愿讓利兩成?!?p> 能說出這些話,說明他已對柳家生意有了一些了解,不過他說的話還是不太嚴(yán)謹(jǐn),如果是整體價格打八折,那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恐怕他自己做不了主,如果是讓出凈利潤的兩成,那就必須要把柳府的賬單給耿家看,這怎么可能?
不過好在耿夫人并沒有聽出什么破綻,想必她以前應(yīng)該沒有與商賈合作過,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你是真的想與我們談生意?”
柳程言眼神堅(jiān)定的說道:“千真萬確?!?p> 耿夫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此事太過突然,容我與老爺商議過后再議吧?!?p> 夫人與少爺禮貌的告辭之后我們一行人就離開了。
耿府很大,我們從正廳出來到大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剛出了正廳,夫人就小聲的問道:“程言,你這是演的那一出?怎么都不提前與我說明?”夫人語氣很是詫異。
而少爺卻很是激昂的解釋道:“母親,兒子認(rèn)為,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只因家族利益而結(jié)合實(shí)在太過草率,婚姻不應(yīng)該成為交換利益的犧牲品。以婚姻相連不如以利相連,以利相連的關(guān)系反而更純粹更牢靠。”
“先撇開這個不說,生意上的事你沒問過你父親,怎能擅自做決定?”
少爺被問的語塞,只能認(rèn)錯:“娘,兒子知錯了,以后定不會如此草率了?!?p> 少爺說這話時絲毫不避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于是他成功的吸引了一個老者的目光。
“公子可是柳家少爺?”
那老者看上去有五六十歲,身穿栗色粗布直裰,發(fā)型不像個古代人,倒是如同現(xiàn)代的男子一般。在我的認(rèn)知里古代人只有和尚會剃發(fā),再加上他穿的直裰是很多和尚會穿的衣服,所以我覺得他是個老僧。不過他腰間的玉佩看上去絕非凡品,再加上他能出現(xiàn)在耿府,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
少爺禮貌的朝他行禮:“正是在下?!?p> “吾乃耿家子弟的夫子李卓吾,方才聽了公子的見解,心中很是贊賞,不知公子能否賞臉與小老兒小酌一杯?”
聽了他自報家門,少爺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連忙行禮道:“久仰卓吾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榮幸萬分。只可惜程言不會飲酒,恐誤了先生美意。若先生不棄,還望先生不吝賜教,若能成為卓吾先生的學(xué)生,程言榮幸之至?!?p> 能讓少爺露出這樣的表情,那這個卓吾先生一定很有聲望,我要是也能跟著他學(xué)點(diǎn)東西就好了,不過我的身份恐怕也就只能想想。
“蒙柳少爺不嫌小老兒粗鄙,改日定登門造訪?!?p> “柳府隨時恭候卓吾先生?!?p> 離開了耿府,夫人就想回去,可我怎會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jī)會,于是我提議夫人去柳家鋪?zhàn)踊蛘呃C坊看看。正好少爺也有意去鋪?zhàn)涌纯?,于是我們正好一同前去?p> 柳家的商鋪有一百多家,遍布整個黃州,對于在現(xiàn)代見過許多大型連鎖企業(yè)的現(xiàn)代人來說,這個規(guī)模不算大。但在那個時代,交通那么不發(fā)達(dá),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我們?nèi)サ氖橇以谡麄€黃州最大的一家店,用現(xiàn)代話說就是旗艦店。
柳家總店在隱川縣最繁華的大街上,總共有三層樓高,每一層的層高也比普通房屋高二尺,四周的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的綢緞,而較為普通布料就擺在下方的貨架上,若有客人看上了掛在墻上的布料,店小二就會拿一根長長的桿子把它取下來給客人細(xì)細(xì)觀看。店里生意很好,客人絡(luò)繹不絕。
我從進(jìn)入這里的那一刻就在不停的觀察著這里的一切,我發(fā)現(xiàn)來這里購物的大多數(shù)衣著華麗,大多是有錢人才會來這里。而一路上我們也路過了幾家柳家其他的商鋪,那些商鋪相對較小,進(jìn)去消費(fèi)的也大多是普通百姓。
看來柳家老爺確實(shí)有經(jīng)商頭腦,柳家既有針對有錢人的大店也有針對普通人的小店,針對不同的客戶有不同的經(jīng)營方式。
這里的店小二大多是年輕男性,也有少部分女性但都是大腳,而且都不在前廳。
貴族圈里女子以小腳為榮,所以不少父母給女兒裹腳為了好嫁人,或者為了取悅貴人,但小腳卻會限制勞動,所以干活的大多是大腳女子。
不出所料,我們果然在這里見到了老爺?shù)纳碛?,不過他看上去有些疲憊,我們朝他行了禮他才注意到我們。
“程言,素冉,你們來了啊?!?p> 夫人一臉關(guān)切的說道:“官人事物繁忙,可要注意身體啊?!?p> 夫人命我取出了來時馬車上帶的吃食,給老爺呈了上來。
老爺看著我好像認(rèn)出了我:“此女子好像是大年初一曾見過的女奴之一,如今怎到你房里伺候了?”老爺問夫人道。
“那日官人沒看中這丫頭,但我瞧著這丫頭辦事激靈就安排她來我房里了?!?p> 我本想著那日我刻意扮丑又站在角落,老爺對我應(yīng)該沒什么印象,沒想到他還能想起來。見狀我趕緊把頭壓的更低了些。
“抬起頭來?!?p> 老爺命令的語氣讓我不得不把頭抬了起來。
“你知道我為什么對你印象深刻嗎?”
我搖了搖頭。
“因?yàn)槟侨掌渌佣际瞧筋^整臉的,只有你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我還以為你本就如此,卻沒想到你平日里還是挺水靈的,難不成那日你是故意的?”
“奴婢不敢?!蔽亿s緊跪下叩拜。
“爹...”
我身后傳來了少爺急切的聲音,似是想要替我解圍。
只是這時一個更加嬌媚婉轉(zhuǎn)的聲音傳了過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官人何必打趣一個小丫鬟,有奴家陪著您還不夠嗎?”
那是個膚若凝脂口若含丹,身材前凸后翹的女子,大年初二被夫人掃地出門的那一批人里就有她。
聽聞老爺給他的每個外室都以一種花命名,只是不知這位是哪朵花。
夫人見到她表情瞬間凝固了,但老爺疲憊的神情卻緩和了一些,手輕輕搭在那女子纖細(xì)的腰身上說道,“好了好了,一個小丫鬟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p> 那女子輕掃了一眼我呈上來的吃食,轉(zhuǎn)而對老爺說道:“官人今日都用過奴家煮的面了,官人餓了吩咐奴家再做些糕點(diǎn)就是了,何必勞煩夫人大老遠(yuǎn)的來送吃食呢?”
那女子看夫人的眼神里滿是輕蔑,應(yīng)是對之前被掃地出門有些微詞。
夫人氣的拉起跪在地上的我就要走,我手上的吃食撒了一地。
“既然官人已經(jīng)在別處用過飯了,妾就不自討沒趣了?!?p> 這時,蕓姑姑卻拉住了夫人的另一只手,搖了搖頭示意她要冷靜。
看著蕓姑姑的眼神,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冷靜了下來,她放開了我的手,示意我把地上的殘?jiān)帐案蓛簟?p> 那一瞬間,有一股不知名的心酸涌上心頭,我仿佛能夠和夫人共情,要是在現(xiàn)代,小三在正主面前耀武揚(yáng)威絕對是值得給那對男女一人一個大比兜的程度了,但她卻要忍氣吞聲,要彰顯她的賢德大度才能被世人認(rèn)可。
夫人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妾剛剛失態(tài)讓官人見笑了,其實(shí)妾今日來是有別的事與官人商議,還請官人身邊這位回避一下可好?”
那女子還想再爭取一二,卻看見老爺卻喝止道:“芍藥,下去?!彼挪坏貌浑x開了。
夫人見那女子離開才說道:“程言近日好似開始對生意感興趣了,今日去耿家還說起想與耿家合作,妾不知他擅自決定是否有不妥,于是帶他來問問官人的意見?!?p> 接著少爺把今日的情況全部匯報給了老爺,只是少爺?shù)椭^,看上去很沒有底氣。
我本以為老爺會責(zé)怪少爺擅自決定,卻沒想到他不怒反笑:“好啊,程言終于開竅了。初次嘗試難免魯莽,沒關(guān)系。從今日起程言就來幫我處理事務(wù),學(xué)的多了自然就會了?!?p> “那婚事呢?”少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婚事你不用擔(dān)心,你只要樂意接手生意,以咱家的實(shí)力,御史大人自然會樂意把女兒嫁給你的?!?p>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婚事能否由我自己...”
“好了!”少爺話還沒說完老爺就打斷了他,“婚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你自己做主?!?p> 他說的倒輕巧,說來說去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們都知道少爺并不是這個意思,他也不知道他引以為傲的實(shí)力在別人看來可能根本不值一提,這樣一來夫人又要辛苦的為少爺?shù)幕槭卤甲摺?p> 少爺撇了我一眼,然后輕嘆了口氣,低頭道:“兒子知錯了。”
少爺去幫老爺打理生意了,而我們也沒回去,因?yàn)閬頃r只駕了一輛馬車,我們得等著少爺一起回去。
閑等時,夫人突然問起了我:“朝朝,出來了一次有何感觸???”
我一臉疑惑,不知道她為何這么問。
夫人又接著補(bǔ)充道:“阿蕓都告訴我了,是你盼著出來才求著阿蕓跟我說的。”
蕓姑姑這么直接的嗎,一點(diǎn)都不帶拐彎抹角的就跟夫人說了。
“奴婢此行長了不少見識,還要多謝夫人仁德,奴婢才有出來見見世面的機(jī)會。”
“你不必謝我,我只是想到了我年輕時,那時我也總想出去看看,可我走的最遠(yuǎn)的路也沒走出通州,那時我還算年輕貌美,若我還是那時的容貌,也不至于讓老爺常年夜不歸宿?!?p> 夫人說了這么多,想必是今日見了那個嫵媚動人的外室,心里不是滋味了。
我趕緊上前寬慰她道:“您現(xiàn)在也很美呀,女子每個時期都有不同的美,年輕時青春靚麗,上了年紀(jì)又會增添成熟的風(fēng)韻,您不必妄自菲薄。”
“可老爺就喜歡青春靚麗的,我再有風(fēng)韻又有什么辦法呢?”
我最看不得女孩子自卑了,尤其是優(yōu)秀的女子因?yàn)槟腥硕员埃?p> “難道花兒開放是為了等觀賞它的人嗎?這聽上去好像很有詩意,但實(shí)際上并不是這樣,花開只是為了結(jié)果實(shí)而已,與人無關(guān)。同樣的,女子的美也不是為了吸引男人,而是為了提升我們的自信,讓我們變成更好的自己?!?p> 我一番慷慨激昂的說辭成功的把夫人給震驚住了:“真沒想到你居然有這么獨(dú)到的見解,難怪你那日會說讓那些女子給老爺填房是犧牲?!?p> 想起那日我因說錯話而挨的板子,現(xiàn)在心里還隱隱作痛呢,夫人又提起這茬這是想揍嘛呀。
我的心里還在腹誹,但我的膝蓋已經(jīng)先一步跪了下去,俯身叩頭說道:“奴婢失言請夫人恕罪。”動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練。
夫人的眉頭有些許松動:“起來吧,你這話在我面前說我就當(dāng)沒聽過,但你切記不可在外人面前胡言亂語。”
“奴婢謹(jǐn)記夫人教誨?!?p> 一個時辰后,少爺愁眉苦臉的回來了。
夫人關(guān)切的問道:“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少爺嘆了口氣道:“行商之道遠(yuǎn)比我想象的要難許多,今日父親給我出了一道題,可我一點(diǎn)思路也沒有,故而發(fā)愁。”
“你且說說,是什么難題?”
我以為夫人只會安慰少爺,沒想到她也開始對自家生意感興趣了。
“父親說,如今手藝好的繡娘稀缺,二兩的月銀才能聘得一位繡娘。而普通的繡娘手藝不夠精細(xì),不能為咱家繡坊所用,此境況如何可解?”
“活好的繡娘就那么多,不可能憑空出現(xiàn)新繡娘,不聘以高薪又如何留住她們呢?”
“這...”夫人一時間也沒想到什么法子
說白了就是柳家想要廉價勞動力唄。其實(shí)這里有大片的勞動力市場沒有被利用,那就是大批久居宅院的女子們,若能說服柳家聘用她們豈不是雙贏。
我貼近夫人,低聲問她我能不能說說自己的意見,夫人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奴婢有一個想法,不知少爺可否聽奴婢一言,若奴婢說錯了,您就權(quán)當(dāng)個笑話就好?!?p> “但說無妨?!?p> “奴婢認(rèn)為,咱們可以開設(shè)學(xué)堂培訓(xùn)繡娘,最終考核合格的繡娘就留在咱們繡坊工作,學(xué)費(fèi)就從她們未來的工錢里扣,考核不合格的可以去幫店里拉客戶,用拉來的營業(yè)額來抵扣學(xué)費(fèi)。這樣既解決了招工難的問題,又解決了薪水高的問題,還能借機(jī)為咱們柳家鋪?zhàn)痈阋徊ㄐ麄?,也能讓很多的貧苦人民得到就業(yè)的機(jī)會,一舉多得?!?p> 我說完,少爺和夫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我。
“這些行商之道你是從何處習(xí)得的?”夫人問道。
我是從大學(xué)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課里學(xué)得的,但我當(dāng)然不能這么說。
“在進(jìn)柳家之前,奴婢曾賣過一年的繡品,有點(diǎn)經(jīng)驗(yàn)自己瞎想出來的罷了?!?p> 少爺贊嘆道:“這么好的想法怎能算是瞎想?明日我就將這想法呈予父親,讓他重重賞你。”
我思慮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奴婢懇請少爺莫在老爺面前提奴婢的名字,奴婢不想引人注目?!?p> 我來的這段時間摸清了夫人和少爺?shù)男男裕埠拖氯藗兇虺闪艘黄?。只有老爺?shù)男木w我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所以在我脫離他的掌控之前,還是盡量遠(yuǎn)離他,少些事端。
扶風(fē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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