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我占據(jù)了你的身體
方曉玲拎著行李,心跳如鼓地走到小區(qū)門口,生怕沈毅會追出來亂了計劃,羅蘭可沒有說如果沈毅追出來該怎么辦。她左顧右盼,只等著計劃的最后一步,可是羅蘭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曉玲,我就猜到你是騙我的,其實你并沒有地方去對吧?”沈毅在不遠處小跑著喊,“先回家吧,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姑娘多不安全?!?p> 話音未落,也不知道從哪鉆出來一個光頭,兩個大步就橫在了沈毅面前,“站住,方小姐已經(jīng)和你沒關(guān)系了?!?p> “這……你誰???”說話間沈毅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到了小區(qū)門前。
車窗緩緩落下,一個帥氣的小伙戴著墨鏡,探出頭說道,“玲姐,上車吧,羅總在車上等你呢?!?p> 方曉玲還沒回過神來,只見禿頭走過來,一把搶過她的行李裝進了后備箱,“方小姐,羅總是真心愛你的,不然也不會等你這么多年,甚至給了你六十萬成全你和這窮小子,這世上還有誰能這么愛你?。磕憔蛣e再糾結(jié)了。”
“羅總?”沈毅徹底懵了,難怪方曉玲結(jié)婚的時候能突然拿出六十萬給自己買車,原來用的是別人的錢?
“小子,就特么你叫沈毅啊?”光頭沖過去推搡著沈毅,“當(dāng)初方小姐為了你放棄了羅總,現(xiàn)在你小子居然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沈毅從小到大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再加上那光頭長得實在兇神惡煞,嚇得他腿都有點軟了,“你……你干什么?現(xiàn)在可是法治社會!”
光頭搖了搖頭,“真不明白方小姐怎么看上你這樣的人。”
方曉玲開始明白這一切都是羅蘭安排的,她既緊張又興奮,見光頭過去把車門打開,她也不害怕,裝作很熟悉的樣子鉆進了車里,羅蘭果然也在車里,就坐在她的身邊。
光頭鉆進了副駕駛,車門一關(guān),轎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呆在原地的沈毅,久久沒有回過神。
“羅蘭,你簡直太神了!”方曉玲興奮道,“全部都如你所料,特別是這最后一幕,簡直……簡直太爽了!我只在電影里才見過這樣的情節(jié)!”
“基本操作。”羅蘭微微揚起了嘴角,“讓那個沈毅后悔去吧,今晚他別想安穩(wěn)的睡著了?!?p> “嗯!”方曉玲開心地笑著,“對了,他們是你請來的演員老師嗎?”
“哦,坐在副駕駛上的是老三,司機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小混混,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羅姐,您叫我小虎就行?!彼緳C笑著,露出一排小白牙。
禿頭一巴掌拍在司機的頭上,“羅姐也是你叫的?咱龍爺管她叫姥姥,咱們得管她叫祖宗!”
羅蘭一把揪住了光頭的耳朵,“你叫祖宗,司機小伙長得不錯,就叫我羅姐。”
“好的祖宗!您說怎么叫就怎么叫!”光頭回想起不久發(fā)生的事,還是忍不住打哆嗦,沒想到龍爺平時殺人不眨眼道上出名的兇狠人物,見了這女人居然連忙跪下喊姥姥,對她畢恭畢敬的。這要是讓龍爺知道后街的事,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羅蘭松開手,“不管怎么說,剛才你戲演的還算不錯,后街發(fā)生的事,我就不和你計較了?!?p> 光頭心里咯噔一下,這女人實在邪乎,怎么他剛想后街的事,這女人就提了呢?難道能聽到他的心聲不成?
“別瞎琢磨,關(guān)于我的事,你們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多了對你們沒好處?!?p> “是是是!”光頭連忙答應(yīng),后脖頸上的冷汗直流。
方曉玲光是聽著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在失憶的那段期間,到底是交上了什么樣的朋友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平穩(wěn)地停了下來,方曉玲見羅蘭下了車,也立刻跟在后面。
羅蘭敲了敲副駕駛的玻璃窗,光頭趕緊將車窗放下,畢恭畢敬地說,“祖宗,您吩咐?”
“轉(zhuǎn)告潘龍那臭小子,我不讓他在市中心為非作歹,不代表就是讓他在后街為非作歹,換個地方,跟我玩文字游戲呢?要是再讓我發(fā)現(xiàn)他這個德行。就算他是我的外孫……”羅蘭的眼睛像刀子似的,一字一頓地說,“我也滅了他!”
“呃——唉!好嘞,小的一定轉(zhuǎn)達!”光頭的聲音都變得沙啞,“恭送祖宗,您慢點。“
轎車跟逃命似的開的飛快,方曉玲跟著羅蘭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哎呀完了!我的行李落在車后備箱了!”
“家里什么都有?!绷_蘭牽起她的手往三單元走,“你仔細看看周圍,有沒有想起來什么?”
夜里的滄瀾國際就像在宇宙的銀河里,巨大的人造天空幕布將整個小區(qū)完全籠罩,白天光線能透薄薄的屏幕直達半空中隱線掛著的水晶,折射出的光線剛好符合人類肉眼最舒適的程度。
而到了晚上,除了特殊的節(jié)日和貴賓的要求外,人造天空會出現(xiàn)流動著的星海,方曉玲脖子都酸了而不自知,她沉醉其中,好不容易回過神,卻又被周圍修剪的宛如藝術(shù)品般的植物所吸引。
“我一定沒來過這里?!狈綍粤徉溃叭绻襾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p> 羅蘭沉默了很久,她欲言又止,最終也什么都沒說,只拉著方曉玲走進了單元門。
方曉玲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除了震驚以外,她還感覺到前所未有悲傷,那是一種對蕓蕓眾生的悲憫,人與人的差距,竟可以宛如兩個世界——兩個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平行世界。
電梯的右手邊站著一個拿著棒棒糖的小女孩,她見到羅蘭走過來,四肢迅速被拉長,頭發(fā)變短,臉部輪廓分明,身上的洛麗塔變成了黑色的西裝,只在短短數(shù)秒,就變成了一個紳士,“羅小姐,歡迎回家,請問您是否認識您身后的這位女士?”
“別怕,是人工智能?!绷_蘭對方曉玲解釋道,“它們會根據(jù)貴賓的需求而變換成不同的形態(tài),我之前設(shè)置的是紳士管家?!?p> 方曉玲聽懂了羅蘭說的話,可她還是緊張地躲在身后。
“她是我的朋友,幫我叫花海電梯,我們要去三十二層。”羅蘭話音未落,電梯的門就自動打開了,花香撲面而來,一朵朵鮮花緊緊挨著,擁簇在木質(zhì)吊椅的周圍。
在電梯關(guān)門之前,方曉玲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門外的人工智能,她總覺得當(dāng)她看向那機器人的時候,對方也在微笑著看她,可又似乎不是在一直盯著她,就像鏡子似的目光同步,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想起來什么沒?”羅蘭再次問道。
方曉玲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她憋著一口氣,緩緩搖頭,只希望趕緊離開電梯,這里的花香味太濃烈了,讓她感到惡心。
電梯打開的瞬間,方曉玲逃命似的跑出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一刻,她不再羨慕羅蘭,她皺著眉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我們的差距有這么大,為什么我沒有生在大富大貴的家庭?!?p> “為什么?”羅蘭挑了下眉,她覺得此時的方曉玲倒是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嘔——”方曉玲干嘔了一聲,虛弱地說道,“因為……我的靈魂不屬于這里,就像適應(yīng)不了大海的淡水魚。你一直在問我是否想起來什么,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如果我真的來過這里,那在這具軀體里的,一定不是我的靈魂。就算讓我喝下多少碗孟婆湯,我都不會忘記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有這么夸張么?你就這么討厭這里?”
“這里,讓我失去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動力?!狈綍粤釓娙讨咐锓v的酸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沒有意義,就像看到了苦苦追求的男神在給富婆舔腳,除了惡心以外,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覺?!?p>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p> “你不能理解?!?p> “我能理解。”羅蘭拉著方曉玲沿著看不到盡頭的走廊走了一會,停在一扇門前站了一會,那門自動打開了,兩人一前一后走了進去,燈光如日出般緩緩變化著,越來越亮,直到如白晝般。
方曉玲看著金碧輝煌的室內(nèi),找了個離自己最近的沙發(fā)癱倒過去,苦笑著搖頭,“你不能理解?!?p> 羅蘭站在門口,看著方曉玲把腿搭在茶幾上,想說什么,又沒有說,只是自己脫掉了高跟鞋,將鞋子規(guī)整地放進了一旁的柜子里。
“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說吧?!狈綍粤衢]上了雙眼,她打算就這樣睡過去,也許明天一醒來,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場夢,沈毅還在她身旁,穿著黑色背心,背對著她憨憨大睡。
“好?!绷_蘭穿上拖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p> “羅蘭?!狈綍粤衢]著雙眼說,“謝謝你?!?p> 羅蘭站住腳,沉默了很久,用輕的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說,“對不起。”
聽到羅蘭關(guān)上了房門,方曉玲在腦海中看到沈毅關(guān)上房門跳到床上,“老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這些照片是咱們在迪士尼拍的,這回你總能想起來點什么吧?”
緊接著羅蘭的聲音也出現(xiàn)在腦海,“想起來什么沒??!?p> 親戚朋友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怎么能忘記呢?”
連許久沒聯(lián)系的同學(xué)都知道她和沈毅交往時的某些事情,“這事你總不會一點印象也沒有吧?”
沈毅將手機相冊里的視頻播放給她看,“你別緊張,你好好想想,你看著視頻里,這是你自己?。磕銢]印象嗎?”
方曉玲感覺頭痛欲裂,她捂住自己的腦袋,希望自己可以不再去想,可那些聲音無情地逼迫著她,她流著淚,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哪怕想起來一點也好,可是她就是沒有印象,她猛地睜開眼,順手從茶幾上抓過一只杯子就要朝自己的頭上砸過去,卻被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羅蘭抓住了手腕。
“是我?!绷_蘭深吸了一口氣,“那幾個月,是我占據(jù)了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