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柏剛開門踏進屋子一步,眼皮撩起,見到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成熟男人。
兩人的眉眼有幾分相似。
他面無表情,“你怎么來了?!?p> 男人動作優(yōu)雅,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掃過渾身濕漉漉的少年,視線又落在報紙上。
“來看看你浪成什么鬼樣子?!?p> 梁楚柏扯了扯唇,“沒死?!?p> “你說話態(tài)度最好好點,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p> 男人語氣微怒。
梁楚柏?zé)o視他,上樓沖了個熱水澡,褪去冰意。
洗好衣服去客廳拿了瓶冰啤酒,坐在男人對面,掃過一邊堆著的禮物盒。
“那是你奶奶他們給你的,也不說找時間去看看他們。”
梁楚柏冷笑,“你這個當(dāng)兒子的都不去,我去有什么用。”
他總能輕描淡寫的挑起梁朝怒火,“要不是老子再外面忙輪得到你這個小兔崽子。”
“忙著搞女人?”
梁楚柏噗嗤笑了聲,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梁朝怒從心生,當(dāng)即抬手,撞上少年冷漠的目光,這一巴掌遲遲未落下。
他壓著氣,“今天這個日子,我不想教訓(xùn)你,別蹬鼻子上臉?!?p> 梁楚柏唇角勾著諷刺,語氣十分驚訝,“你還懂得挑日子啊。”
梁朝再這樣下去得被他氣死。
他強行克制住脾氣,平復(fù)片刻,看著他這個一身反骨的兒子。
“聽說,你最近在學(xué)校表現(xiàn)很不錯?!?p> “肯學(xué)這是好事,成績好不好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畢竟要出國留學(xué)的人,高考只是個擺設(shè)?!?p> 梁楚柏眼皮子撩下,“誰說我要出國?”
梁朝無視他的話,“學(xué)校我已經(jīng)給你挑好了。”
梁楚柏手指叩著手機,不耐煩,“要去你去?!?p> “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考京越?差不多得了,出國是我為你安排好的路,也是唯一的路?!?p> 話里隱約透著警告性。
梁楚柏絲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學(xué)校里,他的行為都是公開的。
他眼神冰冷,一字一字,“我說了,不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梁朝的怒火終歸抑制不住,拿起杯子砸過去,咆哮,“由不得你,反了你了,梁楚柏,老子太容忍你是吧?!?p> “要不是你是我兒子,你看我弄不弄死你?!?p> “誰他媽稀罕做你兒子?!?p> 梁楚柏不閃不躲的被砸中,語調(diào)惡劣。
外面雨聲配合著車子發(fā)動的聲音。
客廳里恢復(fù)平靜,茶幾歪著,地上一片狼藉。
梁楚柏隨手抹開額頭的血跡,坐著叉開腿,頸骨彎著。
……
清晨的雨斷斷續(xù)續(xù)的下著,被雨濺到的手通紅。
沈枝把手墊在屁股底下和凳子之間暖暖,同桌和后桌都是空的,一下子消失三個,坐在其中的沈枝顯得格外突兀。
蘇軟倒是給她發(fā)信息提過一嘴,昨天通宵起不來。
沈枝看了眼后桌,他也是吧。
只是,他第二天依舊沒來。
難道是因為她拒絕抹不開面來?
他那樣的性格頂多跟她老死不相往來,怎么可能因為她而不出現(xiàn)。
沈枝回家之后,把蘇軟蕭浩補給她的禮物放在桌子上。
她在聊天框里打出幾個字,“今天補習(xí)嗎?”
想到自己對他說過的話,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思緒良久,嘆了口氣。
教室里一如既往的吵鬧,哪怕關(guān)了門窗,冷意也能從縫隙里鉆入。
蘇軟疑惑的問蕭浩,“你同桌怎么幾天沒來上課?”
沈枝寫字的筆停頓,耳朵微微豎起來。
蕭浩嚼著口香糖,“玩呢,你忘了他以前多能混日子。”
蘇軟嘀咕,“我還以為他能堅持多久,還霸占我的寶時間補習(xí)?!?p> 她湊到沈枝眼前,渾身沖勁著興奮感。
“晚上給我補習(xí)吧?!?p> 沈枝歉意一笑,“對不起啊,我晚上有點事?!?p> “啊,好吧?!?p> 蘇軟語氣凄涼。
沈枝見狀,內(nèi)心有些愧意,“你不是有補課老師?”
“她好嚴厲,一點都不好玩?!?p> 沈枝失笑,“有沒有可能學(xué)習(xí)本身就不是好玩的項目?!?p> 奶茶店下班后,沈枝去趟他家,敲門沒人應(yīng)。
又去了趟網(wǎng)吧和俱樂部,人都沒在那。
沈枝找蘇軟問要蕭浩的微信問他。
蕭浩:“你找他干嘛?”
“有點事。”
蕭浩幾分鐘后才回,“沈枝,如果不喜歡,就別招惹了?!?p> 沈枝愣了,緩緩垂下手。
梁楚柏只不過又變回以前那個不顧及學(xué)業(yè)的紈绔子弟。
或許是見過他認真的態(tài)度,似乎就沒辦法不在意他的頹廢。
這一刻,沈枝覺得自己不僅沒良心,還有病。
蕭浩最后還是把梁楚柏所在的地方跟她說了。
他在一家新開沒多久的電競館。
沈枝找到他的時候,他游戲玩的正起勁。
她靜靜看著,這局結(jié)束后才伸手摘下少年的耳機。
梁楚柏不爽轉(zhuǎn)頭,掃過那張清瘦嬌嫩的臉,沒什么表情。
“干什么?”
他語氣極度不悅。
沈枝察覺隔壁位置看過來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縮,低聲,“你…怎么沒去上課?”
梁楚柏眸底泛著冷,態(tài)度乖張,“要你管,我跟你很熟?”
沈枝抿著唇。
這話是她說的,她沒有任何權(quán)利反駁。
“你不是要考京越?這學(xué)期快結(jié)束了,你再不抓緊——”
沈枝的話被他煩躁打斷。
“老子不考了不行?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來拯救我?。俊?p> 滾字遞到了嘴邊,他沒說出來,“……離我遠點?!?p> 沈枝無聲的張了張唇,胸腔仿佛塞著一團腫脹的棉花,被密密麻麻的針穿透刺進心肺。
電競館的燈光偏彩藍,一開始沈枝并沒注意到他的腦袋。
直到他偏過頭電腦屏幕的白光照過,她隱約見到冷白額頭的傷疤。
沈枝想走的腳步一頓,沒忍住問道,“你頭怎么了?”
“不知道老子喜歡打架啊,有完沒完?再逼逼揍你?!?p> 少年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里透著兇煞,沈枝壓下泛起的細碎情緒,離開電競館。
旁邊的人將這一切收緊眼底,開玩笑似的道,“對人這么兇真不怕人家傷心???”
梁楚柏輕嗤,“關(guān)我屁事?!?p> 她哪來的心,都被狗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