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轉眼過去,傍晚時分,臨淵才牽著變成狗的白澤抵達京師。
明日便是端陽,京中已張燈結彩,布置妥當,瞧來分外喜慶。
臨淵買了兩個烙餅,自己吃一個,扔大白狗嘴里一個,順勢向烙餅攤主打聽:“老伯,帝都最好的客棧怎么走?”
攤主抬頭打量一眼他,好心道“瞧公子風塵仆仆的,是剛從外鄉(xiāng)來吧,帝都不比別處,吃住都貴,最好的客棧摘月閣吶,一宿起碼得二十兩,你說二十兩買點什么不好。”
臨淵揚起個笑臉,少年氣十足的回道:“哈哈哈,謝謝大哥提醒,我就是沒見過世面,想著去最好的客??磧裳垡矟M足了,哪兒有錢住啊?!?p> 大白狗聽他瞎話張口就來,默默翻個白眼。
沒錢?要不是他去給李員外家捉妖誤了時間,他們早都到了,怎至于這么緊趕慢趕,好在員外大方,事后給出一千兩銀子答謝。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走到底東拐,去最繁華的那條安定長街找,瞧見座樓頂裝飾著彎月的就是了?!?p> “謝謝老伯?!?p> 臨淵拱手,順著攤主所指的方向走去。
天暗下來,華燈初上,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明日會更熱鬧吧?”身側忽地飄來一句輕語,臨淵朝她側頭看去:“醒這么早,是不是周圍太喧嘩,吵到你了?”
葉傾霜搖搖頭:“還好。”
街邊小販眾多,什么扇子玉墜簪子應有盡有,雖則明日才是正經(jīng)端陽,今晚也十分有節(jié)日味道了。
她緩緩跟在臨淵身側,看著十丈軟紅鋪陳開萬種繁華,明明身處紅塵,卻攏一身清暉與世隔絕。
恰巧紅樓中傳來一曲婉轉小調(diào),正唱道:北方有佳人兮,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兮,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兮,佳人難再得。
曲畢,滿堂喝彩。
臨淵瞥了眼紅樓嬌客,白澤悄然離開。
燈影重重,他在暖色光影中問她:“有喜歡的東西嗎?”
“沒有。”
“你既然沒有喜歡的,那我只好按我喜歡的送你了,可不許說討厭?!?p> 她冷冷清清看過去,臨淵痞然含笑,像個即將惡作劇的小孩子一般。然后她就被帶到小巷暗處貼了一張現(xiàn)形符加一張暗影符。
符紙一碰即消失,她卻驟然顯身而收光。
“你想......”
“把腳變出來,走路,別飄?!迸R淵興致勃勃的拉著她袖子朝外走:“對,這樣好極了,咱們走,哥哥帶你去逛街”。
“頭發(fā)?!彼o立不動,漠然提醒。
他回身細細端詳她,不解的問:“頭發(fā)怎么了?不挺好看的嗎?要不我給你梳起來?”
這是梳頭的問題嗎?她抬手準備施法變黑頭發(fā)。
滿頭白發(fā)跟著他走出去,普通人見了多半會橫生是非,屆時難保不會被其他能人奇士盯上,恐怕會連累他也被罵妖邪。
臨淵卻一眼看穿,伸手制止了她,正色道:“不必擔心我,你只需要考慮自己即可。若你要換發(fā)色,我只希望是因為你喜歡才換,而不是因為其他?!?p> “嗯,我知道了?!比~傾霜頷首,法術未成形就消散無影。
他們一前一后走出小巷子,乍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臨淵視若無睹,又帶著她進了對面的成衣店。
老板娘扎根帝都多年,南來北往的藍眼睛金頭發(fā)也見過一些,算是見怪不怪,這時看到葉傾霜的白發(fā)也不覺有異,司空見慣的帶著侍女將她蜂擁進里屋。
他則坐在廳里撿糕點吃,半個時辰后,里屋門打開,葉傾霜緩緩走出來。
流蘇綰云髻,梅花點紅妝,朱絳輕裙數(shù)層相疊,行走間像花瓣盛開,她臂里挽一襲魏紫披帛,白發(fā)梢垂落胸前一縷,風情灼灼,既冷且艷,幾乎能夠攝人心魄。
臨淵一時都看呆了。
他知道她美,可這也美得太過分了,女媧娘娘造人時是有多偏心眼才能這樣?
老板娘得意洋洋的湊過去笑:“公子可還喜歡?“
“喜歡,多謝老板娘?!迸R淵果斷掏腰包:“多少銀子?”
“三十兩?!崩习迥镄呛堑膹堥_五指。
“這么便宜?”他看著她身上的衣裙裝飾美得離譜,還以為至少上百兩銀子。
“從來只有客嫌價高的,公子倒是嫌便宜,真有意思。”老板娘捻著手帕樂笑道:“小夫人長得好,隨便打扮打扮都十分美麗了,用不了多少銀子,你瞧,裳裙都是如今流行的,再貴些,尋常人家哪里打扮得起,又如何流行得起?!?p> “別亂稱呼,這是家妹?!?p> 臨淵聽到小夫人眼皮一跳,下意識朝葉傾霜看去,她卻仿佛沒聽到似的,冷淡如初。
他松了口氣,沒生氣就好,老板娘趕忙賠罪。
這時再定睛一看,還真讓老板娘說對了,衣裙款式進天澤城開始,他已經(jīng)瞧見好幾個姑娘在穿,不過顏色各不相同,要不是老板娘提醒,他都沒發(fā)現(xiàn)是一個樣式。
老板娘察言觀色:“公子沒看出來也正常,俗話說人靠衣裝,不同人穿同一件衣服尚且不一樣,更何況不同人穿不同顏色的衣服,這金絲嬋菊裙顏色各異,但是能壓得住紅色的寥寥無幾,穿得出來的人少,自然眼前一亮?!?p> 是這個道理,但他還是想給她買點不跟別人撞款式的衣裙,畢竟姑娘家嘛,應該都會喜歡些獨一無二的。
“有沒有更好些的裙子?就是那種貴一點,不會滿大街都是,又很好看的?”
“有有有,您別看我店小,來往的客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您想要什么價格,我都能給您找出來滿意的。”
老板娘一聽這種財神爺語氣就樂,本來是踏踏實實做生意,這樣一來不坑點油水反倒是看不起他了。
“不必,這樣就夠了。”葉傾霜本不欲說話,現(xiàn)在卻不得不出言阻攔。
他的好意她明白,但不想再被堵進去折騰。
“姑娘這樣貌美,不打扮實在可惜——”老板娘正想給她灌輸些觀念,嗓子倏然失了聲。
“謝謝,不必?!比~傾霜目光冷冷。
一枝銀杏杏
霜霜子不走喪葬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