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次欠的是一條命
幾人倏然一驚，猛地看過去。
只見女孩縮在角落里，她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長腿曲起抵著墻面，修長的手指包裹著染血的繃帶，指縫夾著一根點燃的煙。
微弱的火星照亮他涼薄的唇，迷蒙的薄煙朦朧了他的五官，只能看到那完美的唇形勾出的不屑弧度。
不知怎地，這般危機的時刻，唐夏白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怎么又受傷了？
季深垂著眉眼，細碎的額發(fā)藏住他深邃的雙眸，無人能看懂那如深淵的顏色。
唐夏白聽到男人漫不經(jīng)心的低喃，“一群陰溝里的老鼠?！?p> 她的指間就被塞入一根煙，身旁胡男人如一陣風沖了出去。
黑暗中，幾個身影纏斗，拳肉相擊，痛苦慘嚎。
唐夏白眼都不眨，視線緊緊追隨著他矯健的身影。
許是過了幾分鐘，又許是過了很久。
季深從黑暗中走出，如閑庭漫步，他抽回白皙指間里的香煙，夾在唇間，仍能聞到一股極淡的香味，聞不出是什么，意外清爽舒服。
他微微一頓，提步離開，衣擺卻被攥緊。
他回頭一看，女孩臉上還帶著殘余的蒼白，眼中的光卻比路燈還亮，灼傷了他的眼。
突然，他雙眼閃過戾氣，旋身飛踢，男人慘嚎聲起，手中的刀劃過季深的胸口，鮮血濺到她臉上，季深清晰地看見她恐懼放大的杏眸。
他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就算有點膽子，也是溫室里的花朵，經(jīng)不起一點點風雨的摧殘。
他叼著香煙轉(zhuǎn)身就走，仿佛被砍傷的人不是他。
唐夏白腦中一片空白，鼻間是那熟悉的血腥味，從臉上落在她的唇瓣。
她一動也不能動，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只脫離狼群狼王，孤獨而驕傲。
她想追上他，雙腿卻不聽使喚釘在原地。
突然，那挺直的背影一頓，轟然倒地。
唐夏白如被打開了開關(guān)，急跑上前。
清晰的路燈下，唐夏白將遍體鱗傷的男人盡收眼底，眼眶瞬間便紅了。
他的雙臂青紫交錯，手掌的繃帶掉落，露出染血的森白指骨。
胸前的那一刀，從左肩劃過胸膛，黑衣浸濕，看不出血色，穿過黑衣卻能看到那翻開的紅肉。
唐夏白哆嗦著唇，扶起他，“我們?nèi)メt(yī)院?！?p> 季深推開她的手，毫不在意，“我從不去醫(yī)院。”
唐夏白拼命眨著眼，忍住眼中的淚，“你這樣不行的，會死的。”
季深嗤笑一聲，“我命硬?！?p> 他撐著墻爬起來，身形踉蹌，唐夏白趕緊過去扶住他。
季深想甩開她，但此時爬起來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朝后面的巷子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帶著嘲弄，“你不報警？放走了他們，下次你還能有這么幸運？”
唐夏白正要說話，急促的警鳴聲由遠及近，停在兩人面前。
唐夏白大喜，“警察先生，這里這里！”
警察一涌而來，唐夏白快速說明情況：“警察先生，里面有五個人想要強奸我，剛好碰到我朋友救了我。他們持刀傷了我朋友。”
警察想要送他們?nèi)メt(yī)院，被季深冷著臉拒絕。
唐夏白沒有辦法，只能跟警察約定明天去警局錄口供，堅持要送季深回家。
季深拒絕唐夏白送他回去，兩名警察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將人硬塞進的士，季深黑著臉報了個地址。
開門，開燈，唐夏白艱難的扶著沉重的季深放在沙發(fā)上，鮮血瞬間染濕了黑色的沙發(fā)。
他早在電梯里就昏迷過去，若非她從小干活力氣大，兩人早就摔倒了。
唐夏白急出了淚花，又內(nèi)疚又擔心，急急忙忙想要下去買藥，就看見鞋柜上方凌亂丟著許多外傷藥。
唐夏白沒時間多想，剪開他的上衣，把他全身檢查一遍，熟悉地幫他包扎止血，擦跌打藥水。
令她心驚的是，這男人全身就沒有一處好的，淤青布滿全身，但好在沒有致命的傷。
胸口的刀傷砍得不深，灑了止血散很快就止血了。
前世她每日都被暴打，久病成醫(yī)，知道男人沒有性命之憂，只看今晚會不會發(fā)燒。
做完一切，緊繃的情緒才松了下來。
想到今夜的驚心動魄，她仿佛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喉嚨啞得發(fā)疼，雙手顫抖無法控制，呆呆地盯著男人這張精致漂亮的臉。
本應(yīng)該是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眉間卻帶著驚人戾氣，看人的眼神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像一把鋒利的刀。
她又欠了他一次，這次欠的是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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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陽光璀璨，調(diào)皮地穿透落地窗，爬上男人精致的眉峰。
眉峰微微皺起，手臂曲起蓋住眼睛，似是不滿那擾人的陽光。
一股濃郁米香傳來，男人鼻翼一動，蹭地坐起來，凌厲的眼神閃過殺意。
“你醒了？”廚房里走出一個笑盈盈的女孩，她手上端著一碗粥，散發(fā)著氤氳熱氣與粥香。
季深悄然松了緊繃的肌肉，放松往后靠在沙發(fā)背上，幽深的眼神盯著她。
她身上穿著干凈寬松的衣服，窗外的陽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微小的絨毛似帶著光。
臉上架著那副土到爆的粗黑框眼鏡，臉上的笑容比窗外的太陽還要耀眼。
“大早上的，喝點粥胃里會舒服些?！迸⑦f過來一碗米香撲鼻的青菜粥，似乎一點都沒受到昨夜事情的影響。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季深的眼神從色香味俱全的粥上移到她臉上。
女孩笑了笑，她好像很喜歡笑。
“你昨晚受傷昏迷了，又不肯去醫(yī)院，我怕你高燒，就留下來照顧你?！?p> 季深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掃了眼赤裸的上半身，“照顧？不會想照顧我照顧到床上吧？”
唐夏白擔心他誤會，忙解釋，“怎么會？只是你救我了……”
季深毫不在意地打斷她，“我沒有想救你?！?p> 唐夏白一愣。
季深嗤笑一聲，“我要是想救你，從一開始就會出來。出手也不過是那群陰溝里的老鼠打擾到我而已?！?p> 唐夏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精致的眉眼帶著嘲笑，似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抿了抿唇，“即便你不是想救我，但你確實救我了，還因此受傷了，我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你吃點東西，身體恢復得快?！?p> 她將菜粥放在茶幾上。
季深唇角勾起，眉眼卻是冷的，“這位小姐，我們是陌生人，麻煩你從我屋里出去?！?p> 唐夏白攥緊了小手，心里有點難受。
對上男人冷漠排斥的眼神，她垂首默了一瞬，拿起自己的手提包。
離開前，她從包里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放在鞋柜上，回頭朝他笑了笑，“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你救了我一命，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我會盡力的?！?p> 門輕輕地帶上，房間里陷入一片漠然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