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有藥，我不給（八）
他？
這個他指的當(dāng)然是程瑾。
按理來說身為醫(yī)生，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做出明確的表決態(tài)度。
最好的辦法是和稀泥，什么喜歡你喜歡他，你們明明是一個人。
明秋當(dāng)然不會這么做。
明秋笑著說：“你比他乖，姐姐喜歡乖巧的孩子?！?p> 宋懷玉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他先是驚喜地笑了一下，然后歡快地說：“你說過你不騙人！”
明秋包容地看著他：“是，我不騙人?！?p> ……
出乎意料，宋懷玉竟然真的每天乖乖吃藥。
明秋看著他把藥片和水咽下去，半個小時都神色如常。
這才不得不確認(rèn)。
她看著面前笑著對她說自己組裝出了一架飛機模型的少年，心中浮現(xiàn)出一個荒謬的猜想。
男主他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
隨即，明秋用更加溫柔的態(tài)度面對宋懷玉。
真是太謝謝他了，她想她以后又多了一種虐渣的方法。
以前怎么沒繞過來呢，戀愛腦報仇的最好辦法，明明是把仇人變成戀愛腦啊。
宋懷玉入院的第三個月，程云飛提著游戲機光明正大地過來探望。
上次他來時明秋沒有見過他，這次兩人倒是正好碰了個面。
都說外甥像舅，程云飛的眉眼英俊，能看出來和宋懷玉確實是有些肖似。
對方穿著淺灰色的休閑西裝，朝明秋頷首，主動說：“你好，林醫(yī)生，我是懷玉的舅舅。我姓程，程云飛。”
明秋和他握了握手，察覺到男人指腹有些粗糙。
她沒說什么，只道：“程先生先去看看懷玉吧，我回辦公室了。”
她客氣地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程云飛推門而入。
眼睛從客廳的監(jiān)控頭上一掃而過，他神色如常，提著東西進了臥室。
臥室中也有攝像頭，但是一般只用來存檔，不會被泄露出去。
如果有人此時正在總控室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當(dāng)程云飛拆開包裝盒，拿出游戲機開機之后，代表507臥室的屏幕突然黑了下來。
宋懷玉隨手拿過游戲機，擺弄了一下，說：“改裝成了屏蔽器？還能玩嗎？”
他完全沒了在明秋面前表現(xiàn)出的開朗和活潑，整個人的表情都淡了下來。
“它又不是你，一個機器兼容不了兩樣功能?！?p> 程云飛笑：“我看你自己玩的挺開心的，那個醫(yī)生怎么樣？”
宋懷玉的表情更淡了，漂亮得眉眼攏上一層陰郁：“沒意思?！?p> “剛?cè)思医o你做心理疏導(dǎo)的時候我可聽到了。”程云飛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你一口一個醫(yī)生姐姐，叫得我都臉紅了。”
宋懷玉反唇相譏：“饑不擇食了是吧，我勸你不要對你未成年的外甥下手?！?p> 程云飛：……
程云飛輕咳一聲：“說說正事兒吧，新藥感覺如何？”
“一般?！?p> 程云飛道：“醫(yī)生給你開了藥？你沒喝吧，藏在病房里不安全，拿來我去處理掉?！?p> 宋懷玉沉默。
程云飛等了幾秒，表情逐漸嚴(yán)肅起來：“小瑾，你忘了你要做什么了嗎？”
“不用你提醒。”
“我沒在提醒?！背淘骑w靜靜地看著他：“我這是在警告?！?p> “你喜歡那個醫(yī)生？”
他一針見血地說。
少年擺弄游戲機的手頓了頓，半晌，才冷淡地回道：“是宋懷玉?！?p> 這么幾年下來，程云飛早就習(xí)慣了他說話的方式。
他的意思是，喜歡那個女醫(yī)生的不是他，是那個他隨意捏造、演繹出來的“宋懷玉”。
程云飛對此不置可否：“宋懷玉是你，程瑾也是你，但如果你真去接受治療，我只怕我們這幾年所有努力付諸東流?！?p> “你可以不管“宋懷玉”，可以撂挑子直接不干，但我不能讓我妹妹的孩子面對這些破事?！?p> “……知道了?！?p> 為了不讓某些人起疑心，程云飛探望宋懷玉從來都是短暫地停留幾分鐘。
這次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拐道去了明秋的辦公室。
明秋正寫完今天的報告，看到程云飛來，仍舊客客氣氣地站起來問好：“程先生不多陪孩子一會兒？”
孩子……
宋懷玉知道人家醫(yī)生眼里他就是個孩子嗎？
程云飛笑了起來：“孩子有些困了，我就先出來?！?p> “哦，是這樣?！泵髑锘腥淮笪颍埑淘骑w坐下，又道：“您今天來的正好，我這邊正有一些事情需要聯(lián)系家屬?！?p> “您也知道患者的監(jiān)護人……”
明秋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笑容。
程云飛善解人意道：“我懂，林醫(yī)生，您請說，我一定知無不言?！?p> 明秋取出筆記本，問：“孩子是幾歲開始有分裂癥狀的？”
程云飛答：“早些年我姐姐去世，我父母老人家承受不住也跟著去了。我那時只當(dāng)這是傷心地，確認(rèn)孩子被他大伯家養(yǎng)育便遠(yuǎn)走國外，等到孩子十歲時我回國，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有些不太正常?！?p> “具體表現(xiàn)？”
程云飛瞇起眼睛，仿佛是在努力回憶：“我剛剛見到他，他的身體很不好。一邊咳嗽一邊自我介紹說：舅舅，初次見面，我叫程瑾?！?p> “當(dāng)時也沒有了解過這方面，只是嚇了一跳，還以為監(jiān)護人給他改了名字，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自我介紹為“程瑾”的孩子性格非常成熟……有時候我覺得和我對話的好像是同齡人。他甚至比同齡人更加沉穩(wěn)?！?p> “再后來我慢慢確定，懷玉患上了精神分裂癥，“程瑾”就是他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
程云飛的回憶中夾雜著諸如“大概是”“應(yīng)該”“我不確定”之類的描述詞，這讓他的敘述聽起來真實可信。
因為這些都是好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人的記憶模糊，“不確定”才是正常的。
明秋看著這份“證詞”，認(rèn)為程云飛的話九分真一分假。
像他在宋懷玉十歲時回國這種事，能查出來對賬的，都是真話。
另外一些什么程瑾自我介紹之類的，聽聽也就罷了。
一個年僅十六歲，就已經(jīng)能裝瘋賣傻騙過大人這么多年的少年，一見舅舅就直接把什么事兒都抖摟出來？
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