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惻隱之心
“這左夫人就是漂亮，我看她比這林中的桃瓣，還要嬌上幾分?！?p> “可不是嘛！”左夫人雖著裝低調(diào)，卻有不少貴婦記得她年輕時的模樣.
那時的左夫人也是個明艷動人的主，不比現(xiàn)在的左蓉蓉遜色。
“我曾聽左老太太身旁的管事媽媽提起過，這左夫人年輕時不得婆家喜歡，更是與皇后娘娘姑嫂不合。以至于只要有皇后娘娘在的場合，都不得著明艷衣色?！?p> “哦？還有這等傳言？”
“可不是嘛！老身初聞也覺得不可思議?！苯釉挼娜?，是壽親王妃，與左老夫人同族姐妹。身份、情分都具有很大的說服力。
“左相年少有為，卻心有所屬，為官多年卻遲遲不娶妻，就連君上也拿他無法。娶左夫人入門時，左相已三十有一?！?p> “哦？如此……左老夫人盼媳多年，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兒媳婦，理當寵愛有加才是呀？怎舍得為難她？”
“話雖如此……唉！”壽王妃深嘆一口氣，“如今我那二姐已逝多年，陳年往事，不提也罷！”
左相夫婦成親多年也未見左夫人誕下一兒半女，即便如此，左相依舊待左夫人如初，外人都在傳左相深情，左夫人福厚，卻不想還有這等傳言?！暗故强上?！”
不遠處有一群衣著華麗的貴夫人，由小道的那端行來。
她們交流的聲音不小，涼亭內(nèi)的左夫人和姜子苓，把幾人的話語全聽在耳里。
左夫人被后輩聽了自己的囧事，臉色尷尬，訕笑著對姜子苓道那些人該是來尋她的，讓姜子苓先行離開，她留下應(yīng)付。
“該是來找臣婦的，郡主不如從另一條道，先走。”
“如此，便先告辭了?！?p> 那群婦人，姜子苓在宴會廳都見過，不是哪家的王妃就是哪家的伯爵夫人，有宴會廳那一朝，姜子苓實在是不想與她們共處一屋檐下。
如今一聽左夫人讓她先行離開，不帶一絲猶豫，跑得比兔子還快。
“貌似左蓉蓉這性子也不是不可取?！碧与x涼亭，聽見身后的壽王妃問起她時，姜子苓恍然發(fā)現(xiàn)，她落荒而逃的行徑與左蓉蓉逃離席面時的行徑，大相徑庭。
不由莞爾。
“左夫人，郡主腳步匆忙，可是有事發(fā)生？”
“無事。不過是我家不懂事的女兒，在桃林深處發(fā)現(xiàn)了難得的美景，差丫鬟來請郡主一同賞花罷了?！?p> 壽王妃問，左夫人答。
左夫人平日里沒少替自家女兒收拾爛攤子，如今替姜子苓找補，信手拈來。
壽王妃還待追問賞花的地點，說是要帶著大家一起去瞧瞧，嚇得姜子苓加快了腳步，逃離了她們的視線。
不是姜子苓膽怯，實在是她被嚇怕了。僅是剛才跟在皇后身旁，宴席轉(zhuǎn)的那一圈，她已經(jīng)接收到，不下一百條曾對她娘親有恩的信息。
一個個自持身份，挾恩圖報，邀她上門做客，想要把自家小輩推到她身邊，與之交好……
“齊嬤嬤，這左夫人與皇后不合嗎？”
走得夠遠，耳邊再無春風傳遞涼亭內(nèi)的談笑聲，姜子苓才敢停下腳步，回頭遙望。
“誰人年輕時不有幾分性子，如今不也好好的嗎？”齊嬤嬤笑眼瞇瞇，“只是可惜了這左夫人。年輕時不比長公主驕橫，為人母之后，反而沒了脾氣，活得像個木偶?！?p> “你還見過年輕時的左夫人？”姜子苓只是隨口一問，不曾想齊嬤嬤還真能接上話。
也對，能給她娘親當送嫁花童的孩子，出身自是不低。幼時進宮也不是奇事，齊嬤嬤又在宮中當差多年，見過也不足為奇。
“老奴是元皇后身邊伺候的，元皇后薨，君上才把老奴收入長生殿?！饼R嬤嬤垂眼盯著小道上的落花，臉色沉靜，憶起陳年往事。
“老奴記得元皇后很是喜愛左夫人，經(jīng)常召其入宮陪伴，甚至在元皇后病重的那幾年，也都是左夫人陪侍左右?！?p> “我外祖母嗎？”是姜母的生身母親呀！姜母一直遺憾，未能見她最后一面。
“是?！?p> 姜子苓透過人群，看遠處被被眾多夫人小姐圍作一團，卻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與人談笑風生的左夫人。
“她的笑……似乎真了幾分?！泵噪x地笑眼中，要比在宴席上時，多了幾分真意。
是因為把唯一的愛女托付給她了的原因嗎？
“左夫人向來親和，笑起來如沐春風。否則也不會讓左相鐵樹開花?！?p> “是嗎？”姜子苓笑。
齊嬤嬤雖不知姜子苓為何會發(fā)笑，卻也能陪她有一搭沒一搭小聊，往前走著。
半晌，穿過回廊之時，姜子苓被一株枝繁花盛的紫桃，阻了去路。
齊嬤嬤連忙給小徒弟使眼色，讓她把桃枝折了，給姜子苓開路。
“留著吧！怪好看的?！苯榆呤謸嶙仙ò?，阻止了小姑娘折枝的動作，攪在一起地思緒，豁然開朗。
“那便當是我欠她的吧！”
姜子苓想起原主與姜母相處的畫面。姜母時常會盯著一個木雕發(fā)呆，那木雕與她有七分像，原主曾問：“娘親，苓兒就在你眼前，你為何總是盯著一個木雕想苓兒？難道真人還不及一個木雕好看嗎？”
姜母每每對著木雕，都會笑得格外溫柔。為此，原主不止一次醋意橫生。直到原主長大了些，才明白姜母手里的木雕，雕刻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外祖母。
元皇后重病的那年，姜母恰好懷有身孕，且就快要生了……因此，才錯過了回大周陪侍的日子。
如今知道了替姜母盡孝的人，竟然是那個苦命的左夫人，姜子苓決定幫她一把。
“嬤嬤在這候著，待人散去，幫我把這個瓶子交給左夫人可好？”
姜子苓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透明的玉瓶，里面裝著半瓶紅色的液體。
待齊嬤嬤把玉瓶交付到左夫人的手里，左夫人掀開瓶蓋，聞見撲面而來的淡香，左夫人紅了眼眶。
喜極而泣。
“陳媽媽，我……”似乎有救了！
不用死了！
攢緊手里的玉瓶，左夫人倚靠在陳媽媽的懷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送別兄長時的情景。
那時的她也是哭倒在了陳媽媽懷里，目送兄長去遠方尋找那虛無縹緲的生機。
如今，兄長死了，她卻用兄長留下的財富，換取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