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這家伙...在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什么啊。
雖然大概知道對方是認真在這么想的,祁一舟的第一個反應(yīng)還是伸手給她腦袋狠狠地來一下。
但這樣之后...他看著她抬起頭來那樣略帶幽怨的神色,卻莫名地又有些恍惚了。
他很討厭這樣的感覺。
所以...
“去仔細思考...就算把關(guān)于其他事情的情感帶入進去也沒關(guān)系?!?p> “就只是這一句話,試試吧?!?p> 祁一舟低著頭,臉上的神色比以往都要冷靜許多...但正是這樣異于尋常的冷靜,便已經(jīng)足以昭示他真正的想法。
他沒法如同以往一般戲謔又輕佻,沒法再像以前一樣以那樣的方式隨隨便便地過著自己的人生。
在李苑盈站在那里揮劍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從那樣的景色中看到了她的影子呢?
他開始不確定了。
...但有一件事是不會出錯的。
李苑盈的視線從她手中的書上跳了出來,抬起頭來,她似乎真的在想些什么。
“我肯定...”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有些吞吐地停了下來。
明白這是演戲的話還好...可要說什么“帶入自我情感也沒關(guān)系”,她真的不是會說出這種話來的人啊。
此時她的腦袋里...到底在想著什么呢?
“別猶豫?!?p> 祁一舟看著她,他能看見她眼睛里的糾結(jié)與閃爍。
她此時正在掙扎著...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成長著。
從第一次看見李苑盈的時候他就徹底明白了,無論如何...她是抱著一路到底的信念絕對不會放棄的人。
有著那樣眼神的人不多...事實證明他也確實沒有看錯。
祁一舟敬佩關(guān)于這樣的全部...他見過不止一位這樣的演員。
好的對手、好的后輩...他們最終會重聚在一起演一場最完美的戲。
他愛著這樣的一切。
所以...
“說出來?!?p> 他看著眼前的李苑盈,再一次地,他如此對她說道。
與她是誰...她讓他想起誰沒關(guān)系。
在真正的試煉來臨之前...
成長吧。
李苑盈深吸一口氣,頂著祁一舟那樣專注的、集中的視線,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路走來,她經(jīng)歷過很多很多才來到了這里。
這恐怕是她最后的路了。
橫沖直撞地走到今天...成為最強,她一直是如此堅定的。
但那并不是她上路的理由...
事到如今,她作為“自己”所要經(jīng)歷的一切,都會成為她不斷向前的原動力...助她一臂之力吧。
鮮血,火光...有什么東西在耳旁飛過。
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她什么也做不了...
疼痛,直到如今還能夠清晰記憶的疼痛感將要把人吞噬,她已經(jīng)快要不記得了...
“你沒事吧?”
那時,她也是這樣抬起頭來。
逆著光,似乎能夠看到某個人的臉...話堵在嘴邊,她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來了。
“我肯定...”
“我會永遠愛你。”
堅定的,她的眼睛里裝滿除了這樣單薄話語中的,其他的東西。
又是那樣的感覺...
那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沉淀出的,厚重而又濃稠的情緒。
像是閃光一樣,嘭——的一聲,一下子在眼前綻開了。
就是這樣的感覺...
祁一舟對上了她的眼睛,心臟跳動著...已經(jīng)快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就是這樣?!?p> 良久之后,他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她能真情實感地面對著鏡子一遍遍練習,她擁有他人窮盡一生都無法獲得的長久歲月...
超脫往常的覺悟,不輸給任何人的熱情——
這些都會變成她的武器。
她一定會...不回頭地走下去吧。
——
又是一個不需要睡眠的深夜。
李苑盈攥緊了手中的《演藝入門》,一邊反反復(fù)復(fù)地翻看著,一邊聯(lián)系著那天那個“被叫做編劇的人”為她講好了一大堆知識。
話說...現(xiàn)在的編劇都那么會演戲的嗎?
雖然疑惑,但李苑盈才不管這些。
經(jīng)歷過那天幾乎一整天的練習過后,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能抓住感覺了。
“好事啊,好事?!?p> 等到李苑盈聽見電話那邊顧霖敷衍得有些過頭的聲音時,她差點沒忍住直接瞬飛到他背后給人一刀。
“所以,為什么你不教教我啊...說好的入宗報酬呢!”
對面似乎沉默了一瞬,十分詭異地留出了一個正好能想出某個詭辯理由的時間。
“不是給你那本書了嗎,那就是我全部的本領(lǐng)了...”
“...”你放屁。
李苑盈差點沒忍住把那句過于粗鄙的話說出口了。
對方似乎早就明白她想要說什么了,幾乎是趕在自己忍不住出口之前就打斷了李苑盈本來就并不復(fù)雜的思考。
“你打電話就為了說這個?我忙得很,沒事別煩。”
理所當然地,李苑盈聽見了對面莫名有些可能超脫于自然的法咒碰撞聲。
“...你不會是正在驅(qū)鬼吧?”
李苑盈似乎敏銳地意識到了什么。
“對啊?!?p> 顧霖毫不猶豫地肯定了,一邊隨手在空中畫著符一邊夾著手機回答道。
“我說...你們到底是修士還是道士啊,除了驅(qū)鬼以外就不能有點正常人的工作嗎?”
“演戲啊?!?p> 顧霖說得理所當然,反倒是把李苑盈給徹底干無語了。
但她這次打電話還真不是為了閑聊的。
于是在輕咳兩聲過后,李苑盈終于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
“就是那個啊...你說的那個‘被叫做編劇的人’,你是不是跟他很熟???”
“...”
聽見李苑盈問出這樣的問題,顧霖就連畫符的動作都莫名停了一瞬。
看著那只長相詭異的惡鬼嗖地一下從自己的臉旁飛過,顧霖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好險...
“不對,你為什么問這個?”
轉(zhuǎn)過身去,顧霖重新又面對好那只可憐的鬼。
“就是...他對那本你給我的書反應(yīng)很大唉,總感覺有點頭皮發(fā)麻。”
顧霖聽著那邊的電話,不知為何再一次十分詭異地沉默了起來。
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就這樣沉默得李苑盈都開始煩了才重新開口。
“...沒想到你這種小腦比大腦發(fā)達的家伙也能察覺啊?!?p> “別順帶侮辱一下我?!?p> 李苑盈反抗。
聽了她的話,顧霖只是輕笑一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某個可憐惡鬼被一下子打爆的低壓共鳴。
“總之,你演好自己的戲就好了,其他什么的不重要?!?p> “...真不負責任啊你?!?p> 知道從這里恐怕沒辦法問出什么了,李苑盈一邊指責他一邊掛斷了電話。
其實顧霖說的對,她其實不該在意這種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的...
...只是,她總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這恐怕就是自己莫名來到這里的原因。
真奇怪。
她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