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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不能死!朕還沒一統(tǒng)天下呢!

第101章朕要你活著、完好無損回來

  “陛下!”丞相再次出列,“談和茲事體大,現(xiàn)下該派誰去西境,不知陛下可有人選?”

  容岑的眼睛巡視一圈,在幾位口才極佳的老臣身上環(huán)繞而過,最后定在了長頤侯身上。

  “孟家可是這月十五設(shè)宴?”她問。

  除了長頤侯府一族,京都哪還有第二個孟家?

  這話題來的猝不及防,孟騫內(nèi)心茫然,又不得不連忙出列答話,“是,陛下?!?p>  容岑淡淡扔下霹靂炸彈:“不若等宗子出使回京再辦。”

  “這……?。?!”

  竟是有意派那孟宗子去與西凜談和?!

  雖說他命不久矣,如若被戰(zhàn)蟲上腦的西凜怒而殺之,也算不得什么損失,畢竟為國捐軀總比病死好聽吧?

  但問題也出在這兒,他見風咳血不良于行啊,就那隨時要乘風西去的模樣,恐怕人還沒到西境先因舟車勞頓在半路給顛沒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 ?p>  “皇上天真爛漫,莫不是在說笑?孟騫那個半道撿來的兒子,生得短命鬼面相,且不說他能不能去到西境,即便成功去了,他能與西凜談什么?自小在鄉(xiāng)野長大,大胤官話都說不利索,聽得明白西凜人說話嗎?皇上該不會是信了京都百姓傳的童謠,當真以為孟陽是塊天然雕琢的寶玉了吧?”

  此話并非出自太傅之口,但見陸祎的神情,很是贊同。

  容岑垂眸看向說話的那人,面略生,不知又是誰家靠裙帶關(guān)系坐上官位的親眷,瞧著官服應(yīng)是六部侍郎。

  長頤侯的爵位果然虛啊,連區(qū)區(qū)侍郎都敢直呼其名。

  “這位愛卿好像很不贊許朕的決定,不知你有何高見?快快上前,細細說來?!?p>  容岑端得是一副秉性溫和善于納諫的賢仁君主好模樣兒,對方還就真以為她是隨便哪個人就能拿捏的軟柿子了,欣欣然行至最前方,高昂著脖頸宛若上臺等候頒發(fā)勛章的勇士。

  “皇上,與西凜談判,自然要找熟悉西凜的人去,不但得能聽懂西凜話,最好是還會說些西凜話,口才好且身體強壯,瞧著健碩有力,一來能適應(yīng)長途跋涉,抓緊時間趕路抵達西境,二來能對西凜威懾一二,讓他們知曉我大胤也不乏有驍勇善戰(zhàn)者?!?p>  “哦?孫大人所言極是,那你覺得派誰去好?”容岑表現(xiàn)出興趣。

  雖然但是,她叫錯了人家的姓氏。

  “皇上,臣乃兵部侍郎吳謀仁!”那人臉漲紅,不知是被氣得還是羞得。

  容岑猜都有,她原先不認識他是真,這位應(yīng)該是她登基后才剛?cè)氤癁楣俚摹5忠怀鰜?,想不認識都難。

  “哦,吳侍郎啊,朕方才不留神打了個盹,睡眼惺忪,一時識人不清,認錯了?!?p>  金鑾殿群臣默:“……”

  吳謀仁,承德侯孫劍的姻親,侯府人孫吳氏的親弟弟。對,就是在岐州作威作福的那個侯夫人。

  可不是巧了么?

  姐姐在天高皇帝遠的南境邊關(guān)演繹苦情戲抹黑長頤侯府的名聲,弟弟在金鑾殿惡言踩壓長頤侯父子。

  兩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干架本和容岑關(guān)系不大。但眼下她需要孟陽的腦子和他那張嘴,自然偏向孟氏。

  “接著說,吳侍郎,莫要拘謹,把這當自己府上?!闭擉w恤臣下,容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臣謝皇上隆恩。”

  吳謀仁在吳府,那是進門就有環(huán)肥燕瘦圍繞,丫鬟小廝不離身,成日沉迷在鶯歌燕舞中,光聽人叫“老爺老爺”就能舒坦百余年。

  給他捅破天的膽兒,他也不敢把這當自己府上??!

  “時間緊迫,吳侍郎快些說說,依你之見,派誰去西境最合適?”

  吳謀仁本想毛遂自薦,背靠著太后乘了多年的炎炎烈日涼,得了不少一手情報,此番出使西境絕對是個肥差。

  但有容岑的“體恤”在前,他實在笑不出來,覺得自己被盯上,肥差只能讓出去給別人了。

  “臣以為,派……”太后余黨的人名到了嘴邊,又被他盡數(shù)吞下。

  大家都已“轉(zhuǎn)投新主”,若被他點出,旁人定會識破。

  “臣并無人選!”吳謀仁最終道。

  話落,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和承德侯姐夫同仇敵愾,針對長頤侯府。

  容岑和善一笑:“既然沒有,那就還是派孟宗子去吧。長頤侯以為呢?”

  長頤侯倒是想以為,可他敢嗎?

  吳謀仁沒作死之前他敢,現(xiàn)在,老實聽話吧!

  但凡容岑視線從他身上掃過一息,他都覺得容岑下一瞬就會喊一群內(nèi)臣進來,賜寶座擺案幾,沏茶上點心,讓他也不要拘謹,把這當自己府上!

  “陛下重用犬子,臣無異議,臣謹遵圣意!陛下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長頤侯孟騫當即就猛磕頭,跪拜不起。

  不得不也跪下的吳謀仁:“~%?;#*’☆&℃$︿★?……圣明?!被逇猓嫠麐尰逇?。

  孟騫表情很恭敬,但容岑看得出他不情不愿,可能是擔心自己的繼承人會無了吧。

  容岑畫餅:“若孟宗子得勝歸來,朕定為他升爵!”

  長頤侯最愛吃爵位餅,夢里的場景終于快來了,他笑容滿面,更賣力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庶h之首丞相帶領(lǐng)一眾小弟亦異口同聲跪下高呼,沒有派系的小官從眾,金鑾殿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事就這樣敲定了。

  孟陽為談和團主將,由肖廉護送,攜三千軍衛(wèi),即日出發(fā),西行談和。

  過程不容易,但結(jié)果,容岑很滿意。

  朝罷后,仁政殿官員進出不息。

  談和之事拍了板,但總有不甘的,試圖搬動攝政王勸皇帝。

  一個個都忘了,早朝攝政王都聽著呢,半句話的意見都沒發(fā)表,顯然就是同意??!

  送走一大波朝臣,容岑都快累趴了。

  猛灌幾口茶,才覺得找回點生而為人的實感。

  “萬禮,許久不見空蘭姑姑,可知她近來在作何?”

  “姑姑隨太皇太后娘娘去國公府了?!?p>  是哦,她都忘了。

  空蘭醫(yī)術(shù)超群,以防太皇太后溫淑妃她們出宮遇到不測,便被容岑安排同她們一起了。

  還不知她們情況如何。

  “肖廉可回來了?”容岑又問。

  國庫有鄭侍郎錢款的加成,兵部尚書那頭暫時不盯著也行。將肖廉派去西境,她還要趕在孟陽進宮前多交代幾句呢。

  “陛下,八統(tǒng)領(lǐng)已派人通知肖統(tǒng)領(lǐng)。”

  老八榮升護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有了絲絲官架子,也不親自去請人了。

  不多時,肖廉飛身進來,他飛得不是很輕盈,但語氣是肉耳可聞的輕快。

  “陛下,大收獲!”

  “?”容岑看他扔下兩個大包袱。

  “秦茂斂財好手啊,兵部尚書府上的好東西可真是一抓一大把!”

  肖廉解開其中一個大包袱,只見里面滿滿一袋子暗箭的箭頭,金閃閃的,帶著腥紅色暗紋,異味彌散在仁政殿,污染了帝王的辦公環(huán)境。

  “這倆破布袋子,還是之前的?”容岑捏著鼻子,難忍地皺起眉頭。

  上一次見,是肖廉浴血奮戰(zhàn)殺了半座皇城時,里頭裝著葉氏父子的項上人頭。

  而這次……

  容岑騰出空余的手,以手掌為扇,將難聞的怪味揮遠,抱著不該有的僥幸問:“宮變那日不是它們……吧?”

  “陛下在說什么?臣統(tǒng)共就倆包袱,不循環(huán)使用還能怎么滴?。”菹履煤孟胂?,俸祿多久沒發(fā)啦?我老肖連底褲都沒錢換新的,換什么包袱皮啊!”

  聽前半句的容岑:……循環(huán)使用,你真棒。

  聽到后半句,容岑已經(jīng)開始不自在了,救命,她原來是克扣員工工資的昏君。

  “老肖你放心,等國庫有錢,朕第一個會給你補俸祿!”容岑拍著良心保證。

  其中隱含著“等我有錢了一定給你娶媳婦”的意思,容岑說話時,面上滿是“再忍忍,干完這票我們就有錢了”的憧憬。

  這餅畫得肖廉干勁滿滿。第一個耶,陛下和他天下第一好?。勅髓蚋缴恚?p>  “這就是錢啊陛下,金箭頭!”

  對比兵部尚書,鄭侍郎那都是小康之家,秦茂府上的錢才是真正的堆不下!機關(guān)暗器都是用純金熔的!這么大手筆,除了秦茂,還有誰???!

  那必然是沒誰了。

  容岑內(nèi)心都直呼牛。

  “沒受傷吧?”她突然想起來問。

  先前肖廉說秦府專門訓(xùn)練惡犬守著,還設(shè)了機關(guān),不好潛入。但他短時間內(nèi)能收集這么多暗箭的箭頭,說明觸肯定發(fā)了很多機關(guān)。

  肖廉豪邁揮手:“沒事沒事,臣是誰啊,江湖第一暗器殺手肖廉!從來只有臣削別人的,沒有誰能動我老肖分毫的!”

  厲害是厲害,容岑心念一動,就是不知他和江允身邊那位壯漢相比,誰更厲害些?

  肖廉問:“陛下派人叫臣回來,是有什么事吩咐?”

  容岑摒除雜念,“朕需要你護送孟陽去西境談和,但你還有別的任務(wù),暗中尋找邵恩聞人栩等將軍?!?p>  “孟粽子?去西境?談和?”肖廉疑惑比之某些大臣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那個病秧子,就算活著到了西境,也會被西凜人用一根小指頭就輕松按死吧?”

  “所以需要你保護好他。”

  “……臣遵旨。”保護男人,還真是肖廉人生在世的第一次。陛下除外!

  “你自己也小心為上,注意安全,肖廉你切記,萬事都沒有身家性命重要?!?p>  容岑眼眸直視他的雙眼,似乎是一場透過眼睛深入人心的交流,“不論結(jié)果如何,朕要你活著、完好無損回來。這是命令,至高無上的命令?!?p>  “是!”

  肖廉有一瞬的酸澀。

  身為暗衛(wèi)沒有親人朋友,不配得到任何人的關(guān)懷,他做了近三十年的只會殺人的怪物,但陛下始終拿他當人看,也只有陛下。

  -

  泠州行宮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云上好似住了個多愁善感的姑娘,成日哭泣不休。

  雨帶著濕氣滲透進年久失修的宮殿,連空氣都發(fā)潮,無聲腐蝕在房梁木板。

  太后保持那個動作躺了兩天,尸臭在她腳邊蔓延,可她卻失去嗅覺一般,仿佛什么都沒聞到。

  也沒看到密密麻麻的蛆在封菊身上蠕動,它們不停攫取養(yǎng)料,將她豐腴的身材吸食得干枯發(fā)癟。

  “又下雨了啊?!碧蟾袊@。

  肚子在咕咕叫喚,她好像喪失了聽覺及一眾感官,眼神也慢慢變得渙散。

  眼瞼幾欲闔上的那瞬,她突然瞧見煙雨朦朧的雨幕中,誰的身影一閃而過。

  時間乍然撥回葬貓兒的那日,也是這樣一個雨天。

  海棠樹下,風吹雨打,那穴小小的逢吉丁辰墓,葬著她的兒、她的此生最珍貴。

  她怎么能死?

  太后緊抓住床畔,借力下地,強撐著站起來,卻被腳下一絆,重重跌出去。

  “娘娘!”

  在雨幕中被淋透的身影跑進來扶她。

  “逢吉!回來了?回來就好!”

  太后死死抓緊他的胳膊,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娘娘放心。邵恩聞人栩必死無疑,西凜答應(yīng)合作,那位囂張不了多久。很快,娘娘就能去逸州了?!狈昙獙⑺龜v扶起,半蹲著供她上背,“此處住不得人了,奴才背娘娘到偏殿去住。”

  “好?!?p>  太后回頭望封菊最后一眼,她再也沒忍住,趴在逢吉肩頭狂嘔。

  只是滴水未進,肚里無糧,什么都沒吐出來。

  相較于受風吹雨打破壞嚴重的主殿,偏殿還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先前是封菊帶安王住著。

  如今封菊已死,空蕩蕩的。

  “云圖呢?”太后問。

  “奴才回來就沒看到安王殿下?!?p>  太后冷靜幾分,皺緊眉,思索云圖被帶人殺害的可能性。

  逢吉隨口道:“安王殿下尚還是愛玩的年紀,身邊又無嬤嬤照看,可能是一時貪玩跑了出去吧。行宮地兒小,總歸跑不遠,待會奴才去尋一尋?!?p>  太后:“讓他自己先玩,散散心也好。待到晚膳再去帶他回來吧。”

  小小年紀就親眼看嬤嬤被人害死,心理陰影肯定不小。

  “是,娘娘?!狈昙兔柬樠?。

  “南境……”太后欲言又止。

  “稟娘娘,逸州新任州衛(wèi)乃童紹臣之子童海松,新官上任三把火,逸州被他嚴加把控,奴才暫時打探不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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