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吏部尚書冉參:“老臣以為,國之根本乃百官清廉自守,勤政無私!”
“非也!圣人曰:衣食以厚民生,禮義以養(yǎng)其心。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博學(xué)于文,約之以禮?!?p> 禮部尚書萬承書緩緩出列,左手執(zhí)笏,右手撫胡,搖頭晃腦道:“國尚禮則國昌,家尚禮則家大,身尚禮則身正,心尚禮則心泰。大胤以禮治邦,國之根本是為禮儀!”
吏戶禮三部尚書已各抒己見,但卻無一例外,都不是最合適的答案。
“臣以為應(yīng)是銀錢!生而為人,衣食住行皆離不開銀錢……”
見陛下未夸贊誰,孫寒江靈機(jī)一動,帶著邀功的心態(tài)搶答,希望自己能將功補(bǔ)過,只求陛下不要罷免他的官職!
可話說完,依舊不見陛下有何夸贊。
容岑與小皇叔對視一眼,開始提問其他官員,“工部兵部何在?”
這兩部的尚書都在南境救災(zāi),暫由侍郎主理大事。
“臣在。”
工部侍郎陳叔余,兵部侍郎沈善基,出奇地有默契,不約而同出列。
容岑下巴微抬,“說說?!?p> 那兩人又異口同聲道:“微臣不才。”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非得不用,非危不戰(zhàn)。夫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p> 陳叔余引用《孫子兵法》,率先道:“此乃兵部于國之重,然其并非國之根本?!?p> 爾后,沈善基道:“臣繼承父志,入工部任職,主管土木水利工程,攻機(jī)巧設(shè)計,研紡織工業(yè)。雖于家國社稷有利,但臣亦以為,工部當(dāng)不上國之根本?!?p> 他們看得還挺清楚的。
容岑聽完樂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什么才是?”
“百姓!”聞人栩的聲音乍然響起,“陛下,百姓才是國之根本,對不對?”
容岑又與小皇叔對視一眼,再次笑了,高深莫測道:“眾卿以為呢?”
陳叔余、沈善基:“還請陛下明示!”
言外之意,陛下無需試探,直言便是。
話落,滿朝文武齊聲道:“還請陛下/皇上明示!”
容岑薄唇輕啟,淡淡說出八個字:“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百官頓悟,連連點(diǎn)頭。
“是了是了,先賢孟子曾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后荀子又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p> “昔夏殷周歷世數(shù)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也。秦王獨(dú)制其民,故傾危莫救也。夫與人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p> “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p> 容岑欣慰,勉強(qiáng)達(dá)成了部分共識。
直到方才那場大鬧劇落幕,攝政王才不緊不慢道:“朝堂之上大吵大鬧,成何體統(tǒng)?好了,既然認(rèn)清國之根本,那就依陛下之意,明日開始變革圖治吧。”
“不可!”崔微仍持反對意見。
攝政王揚(yáng)手重拍案幾,佯裝大怒:“這不行,那不行。崔微,你莫非是想翻了大胤的天不成?”
容岑稍作安撫:“皇叔息怒,且聽崔尚書怎么說。”
頂著攝政王的滔天怒火,崔微面色不變,“臣以為,此等大計,即便當(dāng)真要予以施行,也不該交由聞人栩!”
容岑似乎饒有興趣,“哦?崔尚書有何高見?”
“聞人栩雖為丞相之子,卻向來是京都紈绔子弟,不學(xué)無術(shù),不堪大用!”
崔微是真的敢說,當(dāng)著文武百官,還當(dāng)著聞人墨和聞人栩的面,他就這么批斥。
攝政王氣笑了,“本王沒記錯的話,崔微你是刑部尚書,而非吏部尚書吧?”
此言一出,一般人聽了都必將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
顯然崔微不在其列。他依舊面色如常,好一副行得正站得直的做派。
是個難搞的硬茬。
容岑頂了頂后槽牙——她先前在新時代,口中長了幾顆大智齒,存在感巨強(qiáng),以至于養(yǎng)成遇到問題頂后槽牙的習(xí)慣。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做完,她側(cè)頭看向吏部尚書,“冉尚書以為呢?”
容岑覺得,再不落實(shí)變革,她恐怕真的要瘋!上朝談事做個決定前,還得問好幾圈這個以為呢那個以為呢,她當(dāng)皇帝也當(dāng)?shù)脤?shí)在太憋屈了!
冉參也是個硬茬。
吏部掌管大胤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調(diào)動等事務(wù),而冉參本人尤其喜歡寫奏折告狀。
“休怪老夫參你一本”是他的口頭禪。
曾有官員因?yàn)榇耸屡c他爭執(zhí)不休:“成天參參參,你個老匹夫,比人家專門彈劾百官的都管得多!”
攀扯出的是監(jiān)察朝堂百官、向上諫言的御使臺御史辛談何。
冉參、辛談何二人的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
“時下科舉荒廢,官吏任免全憑人言。在此還望禮部同僚盡心費(fèi)力,恢復(fù)科舉,選賢舉能,為朝效用。”
冉參先說明情況,又中正客觀地評價了一番聞人栩,“臣觀聞人小將軍似在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依他當(dāng)前的功績,全權(quán)負(fù)責(zé)變革一事也無不可。”
“冉尚書慧眼識珠?!睌z政王當(dāng)即拍案定下,“那便如此。聞人栩,還不領(lǐng)旨?”
聞人栩激情澎湃,道:“臣領(lǐng)旨!定不負(fù)皇命!”
此事畢,又議起北邊的情況。卻不如變革耗費(fèi)精力。
待一退朝,攝政王到仁政殿尋容岑,與之細(xì)細(xì)說起熙王險境,商討對策。
容岑便趁此機(jī)會提起昨兒入夜信國公送進(jìn)宮里的密信。
她道出其中怪異之處,“阮珩此人,先前同燕驍乃是摯友?,F(xiàn)今似乎已然關(guān)系決裂,不知是因何緣由?”
攝政王神色復(fù)雜看她一眼,回想起某段極不美妙的記憶,只覺得頭大得很。
他斟酌著言辭,思考如何說出口才不會生嫌隙,最終還是選擇直截了當(dāng)問她。
“先帝猝然駕崩,你臨危受命繼承皇位。但剛登基的那半年,你并不在大胤,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