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現(xiàn)任祭司的用心(一)
殿內(nèi),祭司風若水高坐在珠簾之后,身旁站著黑著一張臉的白染,殿下左右皆是高階的輝月弟子,宛若眾星拱月之勢。
“啟稟祭司大人,太子殿下、風王爺、小郡主到。”
“拜見祭司大人。”
風王爺和太子對寶座上的祭司俯首作揖,月夕卻是不為所動。
眾所周知,癡兒是不用懂禮數(shù)的。
“免禮?!?p> 祭司的聲音柔柔的似要滴出水,卻自帶一番威勢。
“謝祭司大人。”
“拂衣,你知道本座為何要讓你父女二人前來?”
“知道,是為那賤婢。那賤婢的父母死不要臉將我告到了輝月宮,求什么公道。殊不知那賤婢意圖謀害我兒,死有余辜,再死上千次萬次都不為過。”
“人死魂離,入地獄,受七災(zāi)八禍,痛苦煎熬數(shù)十載方能過奈何橋,步六道輪回,又經(jīng)千萬磨難,方能為人。拂衣,人命貴重?!?p> 風王爺不屑道:“與我何干。是那賤婢自蹈死路,不顧憐自己的狗命。我又為何要憐惜于她。我憐惜她,誰又來憐惜我的輕輕。要是我的輕輕有什么不測,我挖她祖墳,滅她滿門都不解恨!”
“你……”
風若水無奈道:罷了,“此事就此揭過?!?p> 顯然對這個滾刀肉一樣的晚輩,風若水是無可奈何。
白染朝風若水憤慨作揖道:“師尊,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小郡主是風王爺?shù)呐畠?,小蝶也是她父母的女兒,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們是平等的?!?p> “小郡主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可小蝶就因為一個玩笑就被亂葬崗的惡鬼活活啃食而死,永不超生。就因為他們是權(quán)貴,小蝶是庶民?這不公平!”
“哦……那小染覺得應(yīng)當如何?”
面對風若水的反問,白染有些心虛,“至少…至少也得讓小蝶的父母來輝月宮當年對質(zhì)??偛荒苤宦狅L王爺一家之言吧?!?p> “小染,輝月宮不是大理寺?!憋L若水聲音微冷。
言下之意,審理案件是大理寺的事,輝月宮是神圣之地,神之所在,不是所有人都配踏足的。
“那婢女之死的始末,本座已經(jīng)了解清楚。人應(yīng)秉性純良,不應(yīng)有害人之心。眾生平等,不論尊卑,玩火者必自焚,咎由自取罷了!”
“只是念在她父母年邁喪女,已命弟子送去了金錢財帛,想來老而無憂。若那婢女泉下有知,該是知足了?!?p> 話說的這么明白,白染又不是傻子。只是處心積慮扇動的鬧劇就以這么輕描淡寫的方式結(jié)尾,很是不甘。她兩世為人從未見過原告不準申訴的,而今在這里更是連露面的資格沒有了。
護短護的這么厲害,還真是活久見了,這就是權(quán)力的威懾嗎?說什么大公無私,愛民如子,還不是徇私枉法,虛偽!
還有那個太子,他是來當背景板的嗎?從進門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不說,他難道不知道此次是幫他和那個智障擺脫封建婚姻的最好時機。
跟那個該死的孫總一樣腦袋被驢踢了吧。不知道和智障結(jié)婚,生的后代一定是智障嗎?
面對白染的眼神暗示,太子視而不見。
對于這個暗地里煽陰風使鬼火的女人,他厭惡之極。
“好了,公事已了該說說家事了。這就是輕輕吧?!?p> 風若水從珠簾后起身踱出。
和記憶中朱砂純美不同,如今的風若水,頭戴玉冠,紫衣華麗,手握權(quán)杖,氣勢睥睨超然,嘴角含笑不改威嚴神圣,光滑細膩的美麗面孔絲毫看不出來被業(yè)火灼燒的痕跡。
果然時間和閱歷最是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zhì)。若說以前的風若水是內(nèi)斂含蓄,如今倒是稱得上鋒芒畢露。明明只是一個修士,身上卻隱有神光泛起。
月夕看向風若水的時候,風若水也在看著月夕,準確的說她已經(jīng)把神念滲透到了月夕身體里試圖讀出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風輕,但是這一次,只一眼,便讓她心慌恐懼。當她迫切的把神念伸進月夕魂魄試圖讀出什么,然而卻是泥牛入海。
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很不好,然而風若水依舊保持著面上的微笑,優(yōu)雅的讓人看不出端倪。
風王爺介紹道:“這是輕輕。輕輕,這是祭司大人,快叫祭司大人?!?p> 然而月夕只是靜靜地看著風若水,在外人看來儼然呆愣。
“我聽小染說輕輕在亂葬崗受了驚嚇,身子大為不好。如今看著沒有大礙,著實欣喜?!?p> “這不是托了祭司大人您的庇佑嘛。有您的威勢在,哪個不長眼的鬼邪感冒犯輕輕?!?p> “話非如此。外力再強,也只是外力。只有自身強大才是大道。輕輕是我風家的血脈。風家先祖當年靠著一身強橫的靈力輔佐太祖皇帝開疆拓土,作為后人也理當擁有靈力才是。”
“不說除魔降妖,至少能護衛(wèi)自身。而今你早已年過半百,已然與修煉無緣。倒是,輕輕,本座希望她代替你來輝月宮修習,本座會親自教導。”
白染心中一驚,恨的咬牙切齒,這就開始走后門了?!要是讓那個白癡進了輝月宮,她這個首徒的地位還保得???
風王爺眼神一瞬晦暗,快的讓人以為是幻覺。
“祭司大人您的好意,我和輕輕心領(lǐng)了,只是您也看到了,輕輕不同于別的孩子,她的心智和體質(zhì)實在不適合任何修行?!?p> “拂衣,你錯了。在世人眼中,越是機敏之人越容易修煉,事實卻并非如此,人啊,想得越多,欲望就越多,思考的越多,往往就會忽略最本質(zhì)的事情,心也就越來越浮躁。倒是心思單純的人,反而越容易入道,就如當年的溫寒……”
溫寒二字就仿佛兩把冰錐狠狠刺中月夕的心臟。記憶的畫卷被展開,抖落時光的灰塵,她的眼前依稀浮現(xiàn)起一張青澀俊秀的少年臉龐,兩顆虎牙甚是可愛……
白染問道:“師尊,溫寒是誰?”
風若水殷紅的唇瓣笑容更甚,似要開出一朵絕美的花。
“溫寒啊,和輕輕一樣是個癡兒,被上任祭司帶回輝月宮,年僅十七便是仙階?!?p> 十七歲的仙階!白染震驚了那該是何等天才!同時也很是不甘!那樣的天才居然是一個傻子!她居然被一個傻子比下去了!那不是說她比傻子還不如!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就算武力上被碾壓,智力上還是可以絕對鄙視的。不管怎么說白染絕對不允許一個傻子凌駕在她之上。
“他死了。在百年前的那場審判中,他為了救出上任祭司,持著破殺劍一夫當關(guān),對敵天下,最終靈力枯竭,萬箭穿心,血雨梨花。”
“到死的那一刻,他都跪擋在祭司的身前,不讓人傷她一分。他的舉動震撼了在場所有人。我想祭司在他心目中大抵就是太陽吧,就是死,少年也不讓他的太陽隕落。”
“曇花一般的人物,驚艷了世人,為著心中的信仰轉(zhuǎn)瞬凋零,碾作塵泥。那般卓絕的天賦,如果再多給他幾年,定能成為又一位輝月神官?!?p> 嫉妒使人扭曲。相比于風若水的喟嘆,白染只有嘲笑。一個傻子再驚艷又如何,還不是死了。傻子就是傻子,裝什么偉大,為了救人被射成刺猬,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