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焚世
“那是……業(yè)火?。。 ?p> “天啊業(yè)火?。?!竟是業(yè)火!”
傳說有一種毀滅禁術(shù),以魂魄為祭,釋放出地獄深層的業(yè)火。因為業(yè)火為獻(xiàn)魂之人的怨恨所起,所以不燒盡憎恨的一切,便絕不熄滅,也稱之為最惡毒的詛咒。
皇帝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即便如今靈力全失、靈基粉碎的情況下,月夕還能有如此強(qiáng)大的魂力召喚出無間地獄的業(yè)火,那她原先實力該是有多強(qiáng)大,真的只是她自己所言的天階嗎?
還是說她一直都在騙他,品階是假的,靈基粉碎也是假的?
皇帝再驚恐復(fù)雜,迫在眉睫的現(xiàn)狀已經(jīng)不容許他思索過多。他不能讓自己乃至整個南境都為自己這個從來都無半分感情的女兒和溫家那個傻子陪葬。
“停下!朕命令你,給朕停下!??!”
“停下?你叫我停下?”
祭司的聲音依舊很冷,業(yè)火卻只環(huán)繞在身體四周,沒有進(jìn)一步蔓延。
“是!朕叫你停下!”
看到希望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極力使自己驚懼復(fù)雜的面容溫和起來:“對,停下。只要你肯停下,回頭是岸,朕便不再追究你邊境的罪責(zé),還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你還是南境神圣無比的輝月祭司?!?p> 雖然他不愿意南境擁有一個不受掌控的瘋魔祭司,那樣于公于私都是不小的禍端,可眼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辦法。其余只待秋后算賬。
“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在乎一個祭司之位?”
即便沒了眼睛,皇帝仍能明顯從那空曠的眼眶中,強(qiáng)烈感受到祭司的不屑一顧的刺骨冰涼,那是敵意。
“祭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要它,你想要什么?”
連輝月祭司的位置都瞧不上。他竟沒想到素來在自己面前逆來順受的女兒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區(qū)區(qū)一個女人也想稱帝為皇不成?
聽出皇帝隱忍的憤怒和恨意,祭司薄涼的聲音,竟夾雜著淡淡的苦澀凄涼,是一次次失望后仍不可輕易放棄的卑微渴望。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我對這渾濁世間還存有一絲牽掛的……難以割舍的理由……”
地獄的業(yè)火在大雨中非但一點要熄滅的態(tài)勢,燃燒的越發(fā)兇猛,碧綠的顏色,凄麗的令人膽寒絕望。
縛神鐵索在地獄業(yè)火的炙烤下灰飛煙滅。失去了鐵索的束縛,祭司無力地跪坐在地上,懷抱著早已沒了生息的少年。她再也聽不見他喚她一聲姐姐了。
要她的命,拿去便好了。什么粉身碎骨,萬箭穿心,她都認(rèn)了。可是為什么連一個癡傻之人都不放過?為什么!
“這世上我了無牽掛,無親,無故,無愛!如今卻要我停手?!要我停手?!哈哈……哈哈哈……”
從凄苦隱忍的低笑,到最后近乎癲狂的歇斯大笑,祭司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瘋魔一般。
若之前還有人不信,那么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堅定地認(rèn)為這位入了魔的大祭司是真的瘋了,身為女子,披發(fā)赤足,仰天狂笑,沒有一絲端莊儀態(tài)可言。偏偏就是這么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卻操控著足以毀掉整個南境的禁術(shù),當(dāng)真令人膽戰(zhàn)心驚。
所有人的目光或幸災(zāi)樂禍,或鄙夷懼怕,卻無一人痛心同情。
許是笑夠了,祭司的神色恢復(fù)到了之前的平靜冰寒,仿佛之前所有的崩潰絕望都只是旁人心魔滋生的一場幻覺。
她緩緩抱起少年冰涼的身軀,步履搖擺又堅定,每走一步,染血的足下就盛開出一朵碧色的火焰,仿佛腳踏盛世青蓮,然而花開即碎,朵朵碧火剎那分裂成無數(shù)幽冥的火焰,瘋狂的蔓延,蒸滅雨水,落到建筑和人身上,剎那就只剩飛灰。
面對死亡的絕望瞬間如海嘯山傾。
“火!火!”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救命?。?!誰來救救我!!!啊啊……”
“不要!??!我不想死!??!我知道錯了?。?!”
耳邊的求饒和懺悔,沒有讓祭司軟下心來,她嘴角的絕望更深,笑容更艷更冷。
驚恐哭號,跪地求饒,這些就是她不顧一切都要守護(hù)的子民呢。她為祭司的時候,他們依賴她,她為囚犯,他們折辱她,如今他們又恐懼她。這就是她的子民啊,這人間和地獄又有什么區(qū)別!
踩踏擁擠,悲恐交加,不過是各自逃命,恐于人后,凄惶如奔命螻蟻。可那又有什么用,無間的業(yè)火的面前,一切求饒反抗都是徒勞,蒼生皆為螻蟻,轉(zhuǎn)眼灰飛煙滅。
“染兒停手!??!”
見業(yè)火肆虐,皇帝再也顧不得其他,在高階修士們齊力凝聚的結(jié)界保護(hù)下,直接喚出了祭司的本名。
果然,隨著皇帝這聲嘶力竭的一聲喊叫,祭司停下了腳步。
月夕是祭司的師父給她起的名字,而鳳非染才是她原本的姓名。
“染兒,記得嗎?你小的時候,最愛吃糖了,長了蛀牙疼的不得了,卻躲在角落里,眼淚汪汪的也要把糖塞到嘴里,我見了,心疼的不得了……”
皇帝的聲音溫柔的就要滴出水來,滿目的慈愛。
祭司似是隨著皇帝的聲音陷入回憶中,站在原地失神。
沒有人知道身為南境的神明,其實也有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是父親的愛。她自幼喪母,對這個父皇也曾有過炙熱的期待,可他對她只有從頭到尾都只有利用。
她的父皇只當(dāng)她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父女君臣,似如今這般的溫柔慈愛,倒是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