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欲辨最恨扶搖意，望憶春愁念所歡

　　……

　　一望無際的荒蕪原野上，幾株罕見的孤獨衰老的古樹交叉盤旋生長，奇形怪狀的龍形枝干，正猙獰地穿過裂縫伸向這片天空。

　　棲身在枯樹上的巨大怪鳥，偶爾會發(fā)出陣陣尖利而嘶啞的怪叫聲，令人毛發(fā)倒豎，膽寒心顫。

　　陌生女子呼救的聲音微不可聞。

　　但怪鳥，不，烏鴉還是聽見了。

　　它貌似很詫異地歪了歪腦袋，腥紅的眼珠子無聲在她身上流過，張大尖嘴：

　　“你想讓我救你？”

　　“嘎嘎嘎開什么世界玩笑，你知道我是什么鳥嗎？嘎沒錯！本大鳥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吃人肉、食人魂的烏鴉大人！怎么樣怕了吧？！”

　　烏鴉語氣惡毒地嘲笑著愚蠢的人類，“腦子沒受傷就多裝點東西，別連水都沒有，嘎嘎嘎居然想讓我救你，哈笑死鳥了！”

　　‘救我！求求你救我，我有錢，我馬上就有很多錢！！神也好魔也罷，救我我都給你塑金身，世世代代供奉于您?！?p>　　女子嘴唇顫抖著，她好像拼命地想說話，可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臉上煞白得一點血色也無，只有兩眼不停地閃動。

　　但烏鴉好像又聽懂了，敷衍的擺了擺翅膀說：“雖然我也很遺憾。”

　　“但是很抱歉本鳥不能救你，也救不了你?！?p>　　枯樹上，遮天蔽日的怪鳥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似乎隨時等候著人類變臭變爛的腐肉。

　　“世間萬物的生死乃天道自然之規(guī)律，何況你還是命運欽定必死的人?！?p>　　“你，必須死！”

　　“嘎嘎嘎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你下一世下下世……，”烏鴉陰森森的咧開了怪嘴，“嘿嘿每生每世都會死在這個鬼地方這個時間點，死多了就習慣了。”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我被選中，我不想死，不想。’

　　‘我恨！我好恨?。　?p>　　躺在地上、仰望天空的女子眼神逐漸空洞。

　　血液從額角的窟窿眼慢慢流出，將頭發(fā)染得殷紅，不止是頭上，她全身的血液正通過一道道傷口如堤壩泄洪一般“滴答滴答”的向外奔流。

　　陌生女子躺在無邊的血色里，視線模糊不清，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失。

　　烏鴉和姚辛悅仿佛處于不同的時空維度中，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彼此都感知不到對方。

　　手指纏繞著撕下來的破布，再一次穿過女子的身體之后，姚辛悅已經(jīng)放棄了搶救，決意附耳聆聽她的遺言。

　　雖然說她心底免不了嘀咕：陌生女子那雙清澈的眼睛倒映著昏黃的天空，實在有些滲人。

　　但這不是人還有氣嗎？

　　不怕不怕啦。

　　姚辛悅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女子回光返照的一瞬間，往事如走馬觀燈般播放。

　　她叫姚念歡，念歡念歡，思念的僅僅只是那個自小便丟失、備受寵愛的姚夏兩家的掌上明珠——姚清歡。

　　多年前，六歲的小女孩一臉懵懂，被養(yǎng)母牽著手進入姚家的高門大宅。

　　從那一刻起，她注定只能活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之下。

　　吃喝不愁，教育資源也不差，除了冷嘲熱諷指指點點和家人的冷暴力，改名為姚念歡的她似乎過得比絕大多數(shù)同齡人要好。

　　姚念歡就這樣安安分分、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二十歲。

　　只是參加一次軍事野外演習，她的所作所為便被有心人惡意剪輯放到網(wǎng)上，姚念歡成為了“不三不四到處勾搭的女人”“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隊友”“百年內(nèi)星際最惡毒的人類”。

　　而另一人則踩著她的臉大放異彩，姚清歡，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獲得了星際普通民眾的追祟、帝國太子的贊賞、指揮官的擁護。

　　甚至有好事者將二人組成對照組。

　　屬實蹬鼻子上臉了！

　　……養(yǎng)父養(yǎng)母護著她，聯(lián)邦指揮官在事業(yè)前途上下令封殺，星盜銀發(fā)老大贈送一場驚心動魄的搶劫，絕美人魚王子等追求者為了她不管不顧接連在星網(wǎng)訓斥自己，帝國太子按下罪名送進流放星。

　　‘我死也要拉她們下地獄！’這個念頭強烈的在腦海里翻涌。

　　女子突出的眼眶迸發(fā)出驚人的恨意！

　　‘烏鴉大人！不知道您能不能聽得到我心里的話，我愿以我的全部血肉和靈魂起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要讓姚清歡、秦傾、夏語嵐、亞斯特蘭、……他們所有人身敗名裂、萬劫不復(fù)！’

　　雖然還有下一世下下世，但今后的每一生每一世與現(xiàn)在一模一樣，又有什么意義。

　　還不如全拉她們下去和她陪葬?。?！

　　內(nèi)心咒罵著，早已油盡燈枯的她咽下最后一口氣。

　　姚念歡漂亮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