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泄
“小序?!奔经Z沉穩(wěn)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嗯?!奔緯r序倚回墻上,半闔著眼。燈光晃動,他心不在焉地聽著。
“星然的事我知道,我會出面解決,你不要沖動?!?p> “我就見見他?!?p> “不行。”季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你比我更清楚,你見到人之后會做出什么事吧,把事情交給我,相信你爸?!?p> 季時序沒有吭聲,他沒法反駁,季璟說的沒錯,他根本冷靜不下來,血液里的暴虐分子在看到楚星然傷口的那一瞬間一直在作怪。在楚家人跟前,他裝乖,裝溫和。剛剛站在病床前,他看著楚星然躺著,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他想逃走,想躲避,想要離她遠一點。可是楚星然一對他伸手,他剛做好的理智防線又崩塌了。
就像,舟歸港灣,他理應(yīng)擁有楚星然的擁抱。
“知道了?!奔緯r序?qū)χ娫捳f了一聲,利落地掛了,將手機拋還給身邊的人。
兩個保鏢看他冷靜下來,不再詢問人在何處,才慢慢舒了一口氣,隱回黑暗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時序往前走了兩步,又說:“以后就跟著楚星然?!?p> “是?!?p> 晚上十點,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華燈初上,摩天大樓晃著光影,絢麗無比。季時序沒有匯入擁擠熱鬧的人群,腳步一拐,往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陰暗,終年不見日光,散發(fā)著潮冷的氣味。季時序插著兜,在一家拳館前停下,里面閃著昏黃的光。
門開的時候,鈴鐺響了一下,震醒了在柜臺后昏昏欲睡的老板。
老板看見面前的少年,意外地挑了挑眉,伸了一個懶腰:“喲,這都多久沒來了,老樣子?”
“嗯。”
老板把鑰匙遞給他,打著哈欠:“自己進去吧,里面沒人。”
這個拳館是季時序師兄的,師兄叫江遇白,一個剛剛?cè)鲱^的男人。不過他總覺得自己名字太姑娘了,一般不讓身邊的人叫。所以認識他的人,不管老少,都叫他三哥。據(jù)說是在家里排第三。
從前季時序常來,可最近的生活被楚星然強勢闖入,他的心情波動也沒有像以前那么大了。季時序以為自己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可直到今天的再度失控,他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
他需要發(fā)泄。
少年脫了衣服,露出緊實的后背,薄薄的肌肉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青澀。季時序的手上沒有纏綁帶,他揮拳而出,撕破空氣直擊沙袋,發(fā)出沉重的聲響。
季時序白皙的手瞬間紅了一片,他沒有管,反而更加興奮,一拳比一拳狠厲。沙袋不堪重擊,每次都被打向半空,還沒落回原處,又被揮了一拳。
空曠的訓(xùn)練場,只有擊中沙袋的沉悶聲和少年粗重的喘息聲。汗水蜿蜒淌下,頭發(fā)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的,順著季時序精致的下顎線,匯集在鎖骨處。肌肉充血,泛著淡淡的粉紅色。
砰。沙袋終于忍到了極限,晃了兩下,掉在了地上
季時序重重喘了一會兒,脫力躺在了地上,看著頭頂白熾燈。
“你護不住她,她會因為你不幸···”季璟的話在他腦子里回放。接著母親倒在血泊里的場景又闖進他的記憶。
指關(guān)節(jié)處血肉模糊,有一些觸目驚心,咸澀的汗水流進眼睛里。季時序眨眨眼,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從眼角溢出來,淌進黑發(fā)中。
訓(xùn)練室的門吱呀響了一聲。門口的人看到屋里這副場景嘖了一聲,走到季時序身邊,在他身邊坐下。
江遇白撥了撥季時序受傷的手,拿出酒精:“你自己數(shù)數(shù),這都是第幾個沙袋了?!?p> 季時序的手在酒精潑到的時候縮了縮:“我會賠?!?p> 江遇白看了他一眼,放輕了受傷的動作:“還知道疼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p> 酒精的酥麻勁過去,季時序才遲鈍地感覺到痛,果真是十指連心,痛楚一直往關(guān)節(jié)里鉆。
“說說吧,最近又發(fā)生了什么,你有一陣沒來了,我還以為你的病情好轉(zhuǎn)了,現(xiàn)在看來有加重的趨勢啊,你上次這么打拳是什么時候,十四?十五?”
說來也好笑,江遇白還是一個心理醫(yī)生,當(dāng)年他還是季時序的主治醫(yī)生。打拳的師傅也是他引薦的。
季時序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沙啞地開口:“我···我最近遇到了一個人?!?p> 一個人?江遇白挑眉,他顯然沒有料到季時序會提這個。他設(shè)想了所有的可能,卻沒有想到季時序莫名的情緒會來自一個人。
江遇白試探性地開口:“他是個怎么樣的人?!彼恢朗悄惺桥?。
“很好,很好的人?!奔緯r序睫毛下垂,掩飾住眼底的痛楚,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三哥···我保護不了她···”
今晚沒有月亮,明天估計要下雨。江遇白仰頭看著黑夜,默默想。
季時序已經(jīng)一只腳踏進黑暗里了。江遇白在后面叮囑:“走路小心點,到家給我發(fā)個信息。”
“三哥,我成年了?!?p> 江遇白笑著說:“還是個小孩兒?!?p> 季時序沒有吭聲,轉(zhuǎn)身往巷口走去。江遇白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笑容就淡了下去,注視著少年單薄的背影。
他和季時序認識有七八年了,當(dāng)年他從Z大畢業(yè)就進入市里最好的心理診所工作。季時序是他第一個病人,季璟牽著十歲的小男孩走進門的場景他至今還記得。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奇怪的父子,兩人話都很少,季璟表面雖然看起來溫和,但骨子的冷漠是藏不住的。
季時序就更加了,明明是最該天真爛漫的年紀,可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很陰郁,才十歲,江遇白卻看不懂他。自己當(dāng)時還因為這低沉了好久,以為是自己的專業(yè)知識不夠扎實。
這對神秘的父子,他才松了一口氣。當(dāng)時同事怎么形容他們來著,哦,地府的閻王。
好久,江遇白都不知道怎么治療他。因為季時序拒絕交流,而季璟也對自己兒子的童年緘口不語。直到,季時序?qū)λk公桌上擺著的拳擊手套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向來冷漠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所謂好奇的光。
江遇白對季璟說可以帶小季時序去學(xué)拳。季璟有些意外,但還是同意了。這之后,江遇白才得以窺見了季時序的一點內(nèi)心
但可惜的是,整整七年過去,江遇白就像一個門外漢,也只是在季時序心房門口徘徊。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都變了很多。連自己都放棄了心理醫(yī)生這個職業(yè),但季時序始終沒變,一如既往。
今天,是江遇白第一次在季時序嘴里聽到別人,他為這個人情緒波動,流血甚至流淚,這個人很重要,或許比季時序自己都重要。說實在,江遇白在看到季時序眼底看到類似悲傷的情緒時整個人是震撼的。
哎···江遇白在門口站了好久,被風(fēng)吹了一個激靈,才回身走進店里。手機提示音響了一聲,季時序發(fā)了一個1。估計是到家了。
江遇白看著這個孤零零的數(shù)字,嘆了一口氣。
嘖,有空得找季璟聊聊了。
落瑤妖
看到這里有寶貝知道了吧,序序有病,很嚴重(;一_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