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轉(zhuǎn)角遇故
元無憂站在街上,望著頭頂月牙,周遭嘈雜,存心不想跟高延宗回去,就找了個借口:
“我有東西落剛才那菜館了,去取一下?!?p> 說罷不等身后的男子反應(yīng),就轉(zhuǎn)過身去。
高延宗肢體的反應(yīng)比心更快一步,已經(jīng)抬腿跟著了,才補一句:“我跟你一起去取?!?p> 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齊國那種、硬底軍靴砸出來的鏗鏘腳步聲。
前頭的黑衫姑娘一甩馬尾,轉(zhuǎn)身回眸,那雙鋒利的眉目卻端著倨傲不耐,她唇珠與嘴角微咧,扯出個似嫌不嫌的嘴型。
“無需勞煩安德王大駕跟隨了,再讓人誤會呢。而且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p> 高延宗素來傲氣好面子,如今被她這樣嫌棄,拒絕,便是一步都不會往前,跟著她的。
但擔憂占了上風,他還是咬牙要目送她,見她確實往剛才出來的方向折返,黑衣馬尾的背影消失在他視線范圍里,高延宗才先走了。
而與他背道而行的元無憂,只往菜館的原路走了一段,就一晃身進了條亮堂的巷子,便再也瞧不見人影了。
元無憂是故意想甩開高延宗,才臨時起意進了條酒氣氤氳的巷子。
她踩在巷口凹凸不平的青石磚上,耳邊傳來附近三兩人的竊竊私語:
“這行嗎?軍令規(guī)定說臨陣前不讓飲酒,要讓王爺知道了,肯定按軍規(guī)處罰咱們!”
另一個卻說:“你怕啥?這兩天蘭陵王連自己家事都忙不過來呢,哪有空管咱們???”
從巷口闖入的黑衫姑娘往里走了幾步,循聲瞧見有幾家當壚的酒館門前,稀稀落落的、站著幾個穿絳紅色軍服的齊兵。
正在元無憂猶豫進退時,余光卻瞥見、剛才自己進來的巷口,突然又沖進來倆人。
那倆人長腿緊著倒騰,還回頭看了兩眼,確實莽撞地小跑過來!
等再轉(zhuǎn)正臉來,看向前路時,為首那個銀甲小將軍幾乎和黑衫姑娘迎面撞上!僅差兩三步之遙,才立即頓住腳步。
元無憂定睛一看,面前這位要投懷送抱的小將軍、赫然穿著銀白色犀牛皮甲胄。
他個頭高挑挺拔,拿雪灰狼毛高扎馬尾,剛才小跑那兩步長腿開合有力,盡顯寬肩細腰長腿,身形枯瘦。
就因他這突然停住腳步,緊跟他身后、同樣穿犀皮銀甲的少年猛地撞他背上了。
把矮了他幾寸的少年撞的往后退了兩步,倒是看似身量單薄的萬郁無虞紋絲沒動。
沒成想在這里還能遇到他?
真是轉(zhuǎn)角遇故人,元無憂可不信是偶遇。
黑衫姑娘忽然眉眼高抬,雙臂交疊抱在胸前,陰鷙鳳目審視地看著面前的主從二人。
相距兩三步,戛然站她面前的萬郁無虞,在見到她那一刻,深藍鳳眸里也警惕地、驟然閃過銳利。
等到瞧見她抱著手臂一臉不悅,顯然以為是自己跟蹤她后,他眼中的戒備才松懈兩分。卻還是劍眉緊皺,鳳眸微瞇。
質(zhì)疑道:“國主在幫齊國堵我嗎?”
元無憂沒想到他先發(fā)制人,還污蔑自己!
但瞧見他身后的副將一聽這話,都握住身側(cè)挎著的刀鞘戒備起來了,趕忙解釋:
“別倒打一耙,我咋能未卜先知堵你???”
“怎么我剛甩開齊國斥候,就遇見你了?”
眼前的犀甲少年鳳眸深邃,滿眼質(zhì)疑,全然不似之前的乖順,把元無憂氣笑了。
她放下環(huán)抱的雙臂,攤開手,一聳肩:
“我要真想堵你,根本不會給別人見到你面兒的機會。”
萬郁無虞聞言,眉頭才松緩了些,眼里的戒備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鳳眸凝重。
“也是?!?p> “對了,我部下的獒犬呢?何時還回來?”
她冷不丁問一句狗,把萬郁無虞問愣了,旋即道,“在我營中。那匹獒犬不服管,我總不能帶身邊,下次你來時可以接走?!?p> 元無憂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下。
“嘖,你膽子夠大的啊,同時得罪了周齊兩國,還敢大搖大擺進城?”
“齊國那些孬兵,追都追不上我。若非我有要事纏身,便不會只躲不殺了。”
沒想到他現(xiàn)在這么狂妄,元無憂撇嘴道,
“你就是沒碰見齊國能打的,要是遇見…罷了,你快離開吧,別真遇見齊國能打的。”
犀甲少年卻不僅不走,還往前邁了兩步、站她面前停下,左右掃了幾眼,眼神凝重。
“你個姑娘家…怎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逗留?若是沒有去處,就跟我一起走?!?p> 他頭一句老氣橫秋的訓誡,就挺讓元無憂心生厭煩了,沒想到后一句話更讓她惱火。
這人跟她幾天不見,怎么不止翅膀硬了,說話底氣足了,連要帶走她都理直氣壯的?
黑衫姑娘登時眉眼倨傲,翹唇哼道,
“可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要你來把我當弱女子保護了嗎?昨夜的事你不恨我嗎?居然還這么關(guān)心我?”
少年鳳眸森寒,語氣冷硬的沒什么情緒。
“私事的情緒,并不能我影響公干。我也沒義務(wù)保護所有弱女子,只是碰巧遇見你,好心提醒?!?p> “有什么要緊的公干?需要你親自夜闖敵營嗎?”
她這話問到點上了。
萬郁無虞警惕地左右看了兩眼,見巷子里沒外人,剛才絮絮叨叨齊國兵油子也都進酒館了,這才沖她低聲道:
“聽聞華胥國主要幫北齊對付黨項,我身為黨項可汗,總有權(quán)與你當面證實一下吧?”
“嘖,你的情報也挺靈通的。看來,還是奔我來的啊?”
她話音未落,站在黨項可汗身后的銀甲少年就急的出聲:
“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們可汗辦的是正經(jīng)事,才不是奔你個妖女來的!”
元無憂循聲瞪了眼萬郁無虞身后的少年,那小子沖她哇哇亂叫,還對她滿眼仇視怨意。
她轉(zhuǎn)而笑看著前頭的犀甲少年,嘖聲道,
“他就是你的心腹嗎?年紀小就是藏不住事兒啊,對我那點怨恨全寫臉上了。”
萬郁無虞循著她的目光回頭,橫了一眼那個滿臉不忿的副將,少年立馬垂下眼睛。
見其乖覺噤聲,他才轉(zhuǎn)回頭道。
“他是我的副將,叫米擒林,是米擒部小酋長。”頓了頓,他又道,
“你現(xiàn)在想去哪兒?我當護衛(wèi)。”
元無憂抬頭看了眼身后的牌匾,平靜道:
“喝酒?!?p> 萬郁無虞點頭,“我陪你。”隨即扭頭沖身旁副將道,“你守在外面,有情況就報信?!?p> 米擒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