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子又變身了

　　周韻程看著洛天的眼睛。這雙眼睛那么清澈，單純得讓周韻程好奇這樣的人是否真的有二十歲。他滿臉的期待，仿佛全心全意在希望周韻程嘗過酒后能夸上一句。

　　周韻程不忍打破這樣的期待。再加上她明白，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此處。畢竟是訴求可以直達天聽的周家二小姐，應(yīng)該不至于出什么事。

　　最重要的一點，周韻程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想到這里，周韻程接過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然后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酒入口綿滑，帶著葡萄的清甜卻絲毫沒有酸澀感，仿佛是吃了一串剛洗好的新鮮葡萄，但是混合著濃郁的酒香。

　　“好喝！”周韻程由衷地贊嘆道：“好酒啊。”

　　“我說吧！”洛天仰著頭看著周韻程，一副我沒騙你吧的樣子。

　　周韻程覺得有些好笑，又不忍說他，只是在心里想：這不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嘛。

　　“是是，你說得對，”周韻程寵溺地給洛天夾菜：“吃點菜再喝，別太傷胃?！?p>　　“來吃這個，”洛天顯然也非常開心：“這個口水雞，跟你們杏花村學(xué)的，看看是你家做的好吃，還是這個?！?p>　　他倆吃得歡喜，邊吃邊喝邊聊天，很快酒過三巡，洛天明顯已經(jīng)不勝酒力了。

　　洛天還在不停地往酒杯里倒酒，周韻程攔下他自顧自往嘴邊送的酒杯，看著他笑道：

　　“你就這酒量居然還貪杯？”

　　“我酒量怎么了？”洛天舌頭都已經(jīng)有點大了，雙眼迷離地看著周韻程：

　　“我酒量可好了，再喝！”

　　說完這句，卻是“咚”地一聲，頭砸在了桌上。

　　“又菜又愛喝?！敝茼嵆绦Φ?。她抬頭張望了一下，丫鬟小廝們早被洛天打發(fā)走了。清了清嗓子，周韻程打算大聲叫一下小廝來扶世子回去休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出聲，一道黑影突然閃進了房間，出現(xiàn)在洛天身邊。

　　周韻程有些酒意，反應(yīng)速度慢了些，還沒來得及呼救，黑影已經(jīng)開口：

　　“二小姐別怕，我是世子的貼身侍衛(wèi)，我扶他回房?！?p>　　這聲音，正是那夜荷花池邊的樹影下，那個黑衣人。當然，這個周韻程是不知道的。

　　“你如何…”證明兩字還沒說出口，黑影已經(jīng)扶著洛天，快速地出了房門。

　　門一打開，外面的冷風進入，周韻程的酒意消去大半。

　　這里是靖王府，想必他也不會出什么事。周韻程這樣想著，又坐回餐桌。

　　看著還剩下好多的菜，以及那半壺酒。周韻程覺得，這么好的酒，可千萬別浪費了。索性跑去拿了本剛剛正在看的木作家具的書，邊喝酒，邊看了起來。

　　很快這本書便被翻閱了大半，周韻程剛剛消下去的酒意也慢慢上來了。但是她的腦子還很清醒，能夠證明這一點的，就是她這會兒剛剛看到一個木作的長椅，她總覺得，這個造型，很像她之前看到的一種橋。

　　突然，剛剛被她關(guān)上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踏著一陣冷風，一個讓周韻程瞬間酒意全無的身影進了房間。

　　那是一身黑色玄袍，面色冷峻的，洛天。

　　周韻程看著他就這么走進來，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穩(wěn)定情緒。他走路的方式跟剛剛被扶出去的洛天判若兩人，沉穩(wěn)而緩慢。臉上更是毫無喝醉的痕跡，剛剛頭砸桌的洛天臉上那兩團紅暈，完全消失了。

　　周韻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更夸張的是，她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像是大自然里那些遇到天敵的食草動物一般。

　　“《考工記》？”洛天伸手拿過了周韻程手上的書，看了一眼問道。

　　“呃…對，我在找景觀橋的方案?！敝茼嵆虒嵲跓o法將眼前這個人跟之前的洛天聯(lián)系到一起。

　　“就這個…”洛天將書翻過來，看了看周韻程剛剛看的那一頁：“長椅？”然后將書翻轉(zhuǎn)到周韻程那邊，問道。

　　緩過勁兒來的周韻程再次看到那一頁。那根造型奇特的長椅，因為很長，所以四條腿不是光禿禿的，而是有不少短的支撐撐在椅面的底部和椅腿之間。

　　“就是這個！”周韻程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木拱橋！”

　　“你喝酒發(fā)昏了吧，”洛天瞇了瞇眼看著周韻程，淡淡地說道：“本世子只聽過石拱橋?！?p>　　“原理其實差不多，”周韻程快速地拿來了之前準備好的紙筆，一邊畫一邊說道：“你看，就像這個長椅一樣，結(jié)合石拱橋的造型，將橋的兩端加固一下，這樣既美觀，也可以加長橋的長度！而且，即使是做不了那么長，也可以在兩邊用簡單的板式步道進行延長，這樣既好看，還安全，還省錢?！?p>　　洛天看著臉頰酒暈的周韻程滔滔不絕的樣子，驀地就想起了在亭子里替周家洗清嫌疑的她，也想起了談起園子的規(guī)劃眉飛色舞的她。

　　現(xiàn)在的她，也如那些時候一樣，身上發(fā)著光。

　　那個傻小子，真是有福氣，能陪在這樣的她旁邊。洛天被自己突然跳出來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他強壓下了心中的悸動，正欲說話，卻見周韻程眼里的星星突然暗了下去。

　　“可是…”她說道：“沒有辦法驗證是否可行，沒有先例的話，萬一結(jié)構(gòu)不穩(wěn)定或者是牢固性不夠，那就太危險了?！?p>　　“這個很容易?！甭逄炜粗f。

　　“容易？”周韻程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先用木棍搭一個試試?！甭逄斓恼Z氣非常理所當然。

　　“對??！我怎么沒想到?！敝茼嵆涕_心地跳了起來：“你也太聰明了吧！”

　　洛天冷冰冰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不自然的表情，但是一晃而過，很快就消失了。

　　“不過我看你這樣的作圖水平，”洛天盯著剛剛周韻程在紙上畫的彎彎扭扭，粗細不均的線條，用指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扣了扣，皺眉道：“李長工應(yīng)該看不懂。”

　　周韻程本來就泛紅的臉這下紅透了，她在心里吐槽：我也從來不用毛筆畫圖啊。白描筆那都是念書時候用的了。況且，放著電腦不用，用手畫是找虐嗎？

　　突然，她發(fā)現(xiàn)她好像沒有那么害怕此時的洛天了。他雖和之前的洛天在感覺上完全不是一個人。但是好像對自己，跟上次在荷花池邊完全不同，至少沒有再那樣殺氣沖天了。

　　想到這里，另一個人的身影卻映入周韻程的腦海：不，周韻程，你不能掉以輕心。她這樣提醒自己到。

　　看著周韻程陰晴不定的臉色，洛天以為自己的話打擊到她了，輕輕地嘆了口氣道：

　　“我來畫吧?！?p>　　周韻程猛地抬起頭，一臉驚訝。

　　“畢竟，是本世子府中的園子?！甭逄炜粗茼嵆虛P起的小臉，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那你可幫了大忙了！”周韻程笑得燦爛：“那什么時候能交圖？到時候我和李工，哦不，李長工一起來搭模型吧！”

　　“模型？”洛天有些不解。

　　“哦就是，”周韻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嘴了：“就是你說的搭一個來試試的那個東西，我們就叫它模型吧，方便。”

　　“兩天后吧。”洛天想了想說。

　　“兩天就夠了？”周韻程十分驚訝，要知道，就算是在2023年用軟件出圖，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搞定一座木拱橋。絕對不可能。

　　“夠了?！甭逄煺f道。

　　周韻程想了想，也是，他也不用計算，到時候能不能成也得看模型能不能搭好。荷載什么的也只能在模型上實驗。

　　“行，”周韻程不再糾結(jié)，想著走一步算一步：“那就兩天后！”

　　說完，周韻程轉(zhuǎn)身便往門外走去。喝了酒的她，現(xiàn)在興致很高，走路的樣子頗有些輕飄飄的。外面天色已暗，看著近似蹦蹦跳跳著出去的少女背影，洛天露出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微笑。

　　“世子，今天那個人說的事…”不知什么時候，黑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洛天的身后，半跪著道。

　　“不許她輕舉妄動，”洛天的臉色又恢復(fù)了冰冷，聲音里透著寒氣：“若再像上次那樣，格殺勿論?！?p>　　“是。”黑影回道。

　　洛天看著那扇開著的門，陷入沉思。自己為什么要主動說幫她作圖？是想探探她的底，為何她與之前判若兩人，截然不同？還是說…其實就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就想她眼里的星星一直亮著？

　　這邊，周韻程走出洛天的院子后，立馬收起了歡愉的表情和剛才歡快的腳步。她沉下臉來，越走越快，像是在逃一樣。

　　她盡量沒有跑起來，以免引人注意。在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靖王府，坐上自家的馬車后，她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她最開始看到的那個背影，一定是杏兒。周韻程在心里想到：那個借口身體不適，對自己說提前回府的杏兒。

　　而洛天，太讓人琢磨不透了。

　　他們兩個人，到底有何關(guān)聯(lián)？杏兒為何要背著自己到洛天院里？

　　周韻程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危險，她更為今晚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怕[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