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莎嘚瑟，“就是你認(rèn)為的那樣咯?！?p> “你連常識都不懂，怎么會設(shè)此局？”蜃反問。
她笑了，“新人撞大運咯。我是不懂常識，但我那個在生物館呆了多年的前輩懂啊?！?p> “他通過輻射更改了我部分基因。蟲后也是通過我的DNA生產(chǎn)了能抵抗軟骨癥的蟲族。而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兩方人馬達(dá)成了自己的心愿?！比f莎笑得很開心。
蜃冷靜下來，提出疑點，“為什么你那個前輩自己不做？”
“或者，是他呆的生物館有屏障吧，又或者是系主看他太緊，他找不到人下手。”
“系主吸收星族能量，自身可能帶有免疫力?！?p> “又或者，他太老了吧?！比f莎嘆氣。
“你不知情？”蜃追問。
萬莎有些感慨，早期認(rèn)識的兩個人都死了。
前輩死得早，蟲后也死了。
“算不上完全不知情，只是不知具體手段而已。”她反問，“再說了，人族不是活該么？”
火焰亮度加大。
萬莎毫不懷疑自己的脖子會斷。
“前人是前人，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前人的罪不該后輩來償還。個體的錯誤也不該種群承受?！彬捉虒?dǎo)，“系主畢竟只是一個小星系的系主，代表不了多少人?！?p> “呵?！比f莎看著boss，好似看見了神經(jīng)病，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
“小星系？”萬莎可笑。
“小星系的人又怎么會在人族大本營，在那么機密的基地？”
萬莎大笑，“我的大將軍，我不知道該說你純，還是該說你蠢。哈哈哈哈哈！”
蜃冷漠地看著她。猶如看一個將死之人。
萬莎笑累了，脖子上的疼痛也更加劇烈。眼角、眉梢依舊笑得恣意。
“將軍，事到如今，你還相信你的結(jié)局只是你一個？你的悲慘人生只是一個意外？”萬莎陷入緩慢的放縱中。
越是最后，越是享受生殺的自由。
即使……死得人是自己。
但她現(xiàn)在一刀一刀割得是眼前人！
“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蛋殼嗎？就在你護(hù)得那些人族高層中?！?p> “傳承這么好的事，能吸收就是自己的，能是自己的干嘛要給別人是吧？”萬莎笑嘻嘻，走到蜃面前傻笑。眼睛溫和地看著他。
“基地那么隱秘的事，錢、物資、人員都是大工程？誰供應(yīng)？又供給誰想用？那些軍隊代表著什么？你不會真沒想過吧？”
“一葉障目？就可以不見泰山？”
蜃沉默半刻，依舊堅持，“大部分人是不知情的。”
萬莎肅穆，眼里不再有笑意。
脖子上的疼痛已經(jīng)疼到?jīng)]了知覺。
“那我告訴你，你、我，都不是個例呢？”萬莎緩慢地說。
“你不是唯一一個被挖出來當(dāng)狗的，也不是唯一一個剝?nèi)サ皻r刻監(jiān)控的孤獨者?！比f莎深呼吸。壓制著情緒。
“你與我說得歷史很多是空白的?！?p> “異族是怎么滅亡的。人族減壽又如何給自己種族增壽的?！比f莎微微搖頭，“你沒說。”
“你覺得人族小人之心的性子會隱忍自己減壽？短短千萬年就讓自己死亡，而我們隨便就是上億年？”她越說越是難以克制情緒。
“千億年前他們都能搞垮異類！現(xiàn)在為什么不能！”萬莎吼，脖頸出現(xiàn)裂痕。
蜃覺得荒謬，“你情緒太激動了。”
萬莎摸向自己脖子。動作激烈，沒注意自己磕了一塊。
現(xiàn)在的脖子是易碎品。
萬莎冷冷地瞥向下方，收住情緒，“對比前輩，我已經(jīng)很冷靜?！?p> 蜃沉默不語。
萬莎知道他不理解，肯定以為自己神經(jīng)病。
“我那個前輩你以為他多大啊？身體年齡千億年，但只怕實際年齡還沒我高呢?！?p> “什么？”蜃不能理解。
“星族?！比f莎不愿意說太多，“開蟲洞的代價與壽命有關(guān)。他，是為了讓自己有機會逃跑，不得已，提前衰老的?！?p> “只要在黑洞周邊轉(zhuǎn)悠一圈就好了?！彼恼Z氣小了許多，也平淡了很多。
蜃皺眉，依舊選擇不信。
“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找。你的蛋殼不一定找得到，但你兄弟姐妹的蛋殼保管夠?！?p> 她的這句話似乎有種蠱惑。
蜃無法理性思考，答應(yīng)了。
蟲族。
三天功夫，新的蟲后從蟲卵中出生。新生的肉體在觸碰到空氣時迅速硬化，形成一層淡淡的保護(hù)殼。身上也有了女性特征。
新蟲后頭也不抬，向著外面鞠躬，“皇?！?p> 蟲皇停住手中事務(wù)，轉(zhuǎn)頭看向新蟲后，打量了一眼，點點頭。
星域
坐上飛船的功夫，萬莎的左手已經(jīng)長出。喘息一會兒，她迅速斷了自己的右手。眼睛死死盯著boss。
她不怕boss對她再下手。因為有比她更重要的關(guān)心點在。
蜃看見她的動作，眼神未變，很快移開。
萬莎嗤笑，脖子上的火紋閃著若隱若現(xiàn)的光。
飛船開了兩月開回萬星星系，這個時候的萬星幾乎是一座棄城。
里面被感染的人徹底被放棄，鎖在萬星系里不準(zhǔn)出去。
蟲族的攻擊讓這個星系里的城市迅速破敗。
飛船開進(jìn)去，往下看，已經(jīng)看不到往日的繁華，也看不到多少人族的身影。
行走在大街上的，更多的是肉乎乎的蟲族。
但是有些東西是難以帶走的。
蜃在星球上空飛行，不斷尋找什么。
有萬莎這個老皇的氣息在，沒有蟲族打擾。
找尋了片刻，蜃很快鎖定一片區(qū)域。將飛船停在附近。
萬莎下船，掃了附近一眼，抬腳往一個方向走去。蜃在后面跟隨。
走到一片廢墟中，從中巴拉著什么，最終找到一扇門。
萬莎看向蜃，讓出大路。
蜃上前，打開大門，引力將他拉入其中。
萬莎走進(jìn)去。
門又關(guān)上了。
再出去，蜃已經(jīng)停在半空中呆呆地看著虛空中的基地。
萬莎越過蜃，直接走到基地大門。一具尸體飄了出來。
萬莎看向里面，入眼全是漂浮著的尸體。
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走向深處。
后面的蜃也看見了，瞪大了眼睛。
這些人他認(rèn)得，許多是各大星系的系主或者是人族參議員。
再往前，是一排排的機器。
淡黃色的液體在管中流淌，最終形成一種果凍狀裝入小盒中。
萬莎拿起盒子，裝飾的圖樣也非常富貴。令她意外的是，盒子由能量石打造。
可以說非常奢侈了。
但只怕能量石裝得東西能量更大。
萬莎走向最深處，而后停住。
后面的蜃也停住了。
最里面是一個又一個泡在液體里的蛋殼。
有已經(jīng)孵化過的，有未孵化的。
萬莎走向其中一個蛋殼，里面還有微弱的生命氣息。
這些液體一點一點溶解蛋殼的能量，稀釋后又凝固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樣，供人飲用。
“這就是異族滅亡的原因。”萬莎說，看向蜃。
蜃直直地看著面前一塊蛋殼，伸手感受。
蛋殼傳來一陣呼應(yīng)。
蜃打破容器壁，拿出里面的蛋殼。
這塊蛋殼是中間的一塊，體量比之前吸收的都要大，卻能看出，也不過原來的蛋殼的1/20。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都告訴我?！爆F(xiàn)在這個地步，已經(jīng)沒什么信不信的。
哪怕是謊言，他也想從中窺探一二。
蜃看著四周，而后目光鎖定一個活動板。熟練打開后，墻面撤去，露出背后的龐然大物。
展露出的東西是身形巨大的異族尸體！
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不知有多少，一眼望不到盡頭。
寬不見底，深不見底，上下無數(shù)層，數(shù)也數(shù)不清。
蜃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保留完整的尸體，感受到他們死后的哀鳴。
走到最后，他又發(fā)現(xiàn)一個活動板，打開，全是原裝帶土的蛋。
蜃動作遲緩，腦袋換換轉(zhuǎn)回去，沒有進(jìn)去觀看。
“你說吧。”他說。
【黑化值99。宿主加油?！?p> 萬莎微笑，笑得圓滿。
“系統(tǒng)。你是智障嗎？你沒注意到boss不對勁嗎？就算沒注意到boss，麻煩你看看外面漂浮的尸體?！彼齼?nèi)心吼叫。
面上溫柔，“我們出去說吧?！睖?zhǔn)備悄悄開蟲洞離開。
蜃看著萬莎，下一秒，輕輕打個響指。
【黑化值100.恭喜宿主。】
系統(tǒng)聲音與脖頸疼痛同時發(fā)作。
開蟲洞的手停了。
她很清楚。即使開了蟲洞，帶過去的也只有石塊。
“你是叫萬莎對吧。說起來，你這么執(zhí)著地追著我，是喜歡我嗎？”蜃詭異地笑了。
萬莎盯著蜃，臉上的笑容也虛假兩分，“朋友啊，不要轉(zhuǎn)變風(fēng)格哦。從面癱轉(zhuǎn)到鬼畜，我有點怕怕呢?！?p> 當(dāng)老子不知道，你丫就是為了人族？！
臥槽！
人族給了你什么，想死還要拉個陪葬的？
我麻煩你面對面對現(xiàn)實好嗎？不要一副“不要不要”“老子很疼”的模樣，又干著“老子要要要”的活啊！
蟲洞入口有能量波動。
兩人同時看去。
蟲皇？
萬莎震驚，你丫來得真是時候，boss一定開心死了。
一次性解決兩個蟲皇，內(nèi)心的崇高感一定爆表了呀。
蟲皇先是注意到了萬莎的存在，而后是脖子上的奴紋。氣場很快彪悍地釘在boss身上。
蟲族被打奴紋，還是蟲皇，這讓他不能忍受。
打之前，蟲皇給了萬莎一個眼神：先對外。
萬莎了解。
而后看著蟲皇飛撲過去的身影，以及boss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就著那一點點的精力不在，萬莎瞬間開了蟲洞逃出去。
老子才不干傻活呢！
開了蟲洞之后又很快開蟲洞出去。
不出意外的話，她可以連開三十個蟲洞——因為，她又“長大”了。
【宿主，你為什么逃？】這不太符合宿主的性格。
按以前，早剛起來了。
“那里在哪里，你不知道嗎？”
【但你可以走了啊。】
萬莎沉默。她還不想走。有些事必須解決一下。
人族很聰明，也很謹(jǐn)慎。
秘密基地為了以防被探索到，將跳躍點放在了黑洞旁邊。且不定時轉(zhuǎn)移。
黑洞沒有人會跑過來探索。
而如果人族出現(xiàn)什么意外，無法及時更改，那么基地會被黑洞吞噬——自然銷毀。
沒有后果之憂。
在黑洞旁打架，是嫌早死么？
而boss的意思也很明顯，就是想要萬莎以及新蟲皇通通死在那里。
他也沒有了活的意思。
但他始終無法放棄之前的活法。
不知道后路，即使傷痛，還是按照以前的信仰——認(rèn)為自己是人族，是人族的將軍。
一身正義，兩袖清風(fēng)。
萬莎摸摸自己的脖子。她得謹(jǐn)慎點。
這個地方是個廢棄地。
估摸著boss該找過來時，萬莎立馬開蟲洞去別地。
萬星主星。
萬莎找到蟲族基地。
礙于她老皇的位置，萬莎一路暢通無阻。很快看到了一個人，新蟲后。
她停住了步子。
柔軟的白紗隨風(fēng)飄蕩，溫柔帶笑的目光，清秀的面容。
與她很像。
收住目光，萬莎找到了少皇。
新皇倒是意外這次萬莎主動找上門。
“我們談個交易。我主動退出蟲皇一位，在蟲族面前承認(rèn)你是新皇?！比f莎看著新皇。
少皇看著萬莎。
萬莎一臉嚴(yán)肅。
兩人都是面無表情，但她是嚴(yán)肅，他是冷漠。
“蟲族沒有交易的規(guī)矩。”少皇全身獸化，準(zhǔn)備戰(zhàn)斗。
正面對抗，內(nèi)部決斗就是蟲皇正位的規(guī)矩。
就像之前萬莎吃了新皇的肉。
少皇也需要殺了萬莎，才是名正言順、一言九鼎的新皇。
“我知道你們的規(guī)矩?！比f莎盯著少皇，“你放心，不會壞了規(guī)矩?！?p> 她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
少皇打量許久，眼露鄙夷，收了獸化，“你說吧?！?p> 在蟲族呆了三天，商量事宜，忽然感應(yīng)到boss靠近，忙不迭說一聲，“我先走了?！迸芰恕?p> boss趕過來時，見感應(yīng)消失，給了下方蟲皇冷冷一瞥。又隨著感應(yīng)去追了。
等boss走后，萬莎立馬又回到了蟲族基地。這次帶了一個實驗基地。
boss再來時，發(fā)現(xiàn)了停留的萬莎。
對他的到來，萬莎沒有反應(yīng)。始終笑瞇瞇等結(jié)果。
這里是蟲族。
boss倒是想直接殺了萬莎，但是少皇給萬莎的脖頸加了一層果凍一樣的東西，直接干預(yù)了boss的擊殺。
而且，就算是擊殺，脖頸也殺不了萬莎。
石頭人的死亡在能量源上，也就是她的心臟上。
脖子掉了還能裝。
這也是萬莎不緊不慢的原因。
等啊等，等了28天。
蟲后走出來說，“有結(jié)果了?！?p> 萬莎走進(jìn)去，對基地里的人左看看右看看，確認(rèn)無誤后，結(jié)果蟲后遞過的試劑。
“喂，大將軍?！比f莎沖上空飛船里的人喊。
boss不知道萬莎這些天在干嘛，現(xiàn)在又要干嘛，但還是應(yīng)了一聲。
“這是軟骨癥的疫苗?！比f莎說。
蜃愣住了。
“知道該怎么做了？”萬莎說。
蜃飛下去，儀器檢測成分，結(jié)果確實顯示與軟骨癥病毒有免疫力。
正想問問她，只聽——
“你走吧。留我一命就好了。”
蜃思慮片刻，點頭。
有了疫苗，多個會輻射的輻射源已經(jīng)沒什么作用了。
飛空的時候感覺有點不對勁，回頭看看萬莎。
疫情更重要。
很快，蜃將那絲異樣壓下，進(jìn)入飛船離開。
只是半天，飛船內(nèi)的蜃感受到唯一的奴仆印消失了。
萬莎死了。
那一瞬間，蜃頭腦發(fā)懵。
他無法理解。
又似乎理所當(dāng)然。
蟲皇不會放過她。
新皇誕生，老皇必須死。這是蟲族生存的規(guī)則。
蜃摸出試劑。
她是拿命作交換，讓蟲后幫忙配置解藥？
良久沉默。
飛船在漆黑的宇宙孤獨地游走。
蜃放好試劑，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
將試劑給了人族，蜃轉(zhuǎn)身離開，返回了蟲族基地。
“她尸體。”他說。
蟲族重重包圍著蜃。
蟲皇只給了個冷酷的表情，走了。
他知道，這個不是對手。
蟲后卻是踩著飛行器飛到蜃面前。
“皇沒有下死手?！?p> 新皇怎么來得，蟲后心知肚明。
歷屆蟲皇有娘沒爹。
萬莎在生理層面上就是新皇的爹。（老蟲后取了萬莎的DNA）
“當(dāng)時新皇只是砍了她的脖子?！?p> “只是老皇壽命到了?！?p> 蜃疑惑，“老死的？”
蟲后點頭。“她的能量源十分蒼老。但身體壽命顯示不到一億歲?！?p> 蜃懂了。眼波的神采瞬間消失。
“我們將她葬在她出生的地方，就在DX星系中?！?p> “那里是她的身體。”
“現(xiàn)在那片宇宙已經(jīng)出現(xiàn)大片黑洞?！?p> “若是宇宙再生，萬億年后，她或許可以重生?！?p> 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也不知道與萬莎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他只感覺無家可歸。
人族不是他的家。他最后做得已經(jīng)做夠。
最后來到了DX星系，當(dāng)初萬莎帶他躲避的地方。
他在一個坑里挖出了沉睡的萬莎。
她很安詳。
原來那么鬧騰的人，總是針對他，戳他傷口的人，現(xiàn)在這么安靜，一時，還難以接受。
恨嗎？
恨的。
有一個知道自己所有骯臟過去的人，是恨不得殺了她。
但也有惺惺相惜。
同為異族的珍惜，共同在孤獨的宇宙遨游的相伴。
尤其在知道萬莎費盡心機配置疫苗時，他的心亂了。
可最后還是理不清，也只能化作水草，壓下去，在深淵里不見天日。
蜃一個人坐在星球上。
他也有一點時空能力。
罷了。
就幫她鎮(zhèn)壓這片宇宙吧。
萬億年后，我等你醒來。
宇宙遠(yuǎn)方，黑色在不斷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