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理想中的樂園

　　在拉拉扯扯將近三分鐘后，安吉才終于成功說服哈德弗，將他留了下來。

　　此時，在這間不算大的石砌小屋里，她和哈德弗一起靠坐在墻邊，中間卻隔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哈德弗還是那副別扭樣子。他故意轉(zhuǎn)頭看向門外，令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這讓安吉只能苦笑了下，主動開口問他：

　　“所以，你把我拉出來，還有別的事情要找我嗎？”

　　見哈德弗沒有立刻回答，她又耐心地等了會，這才聽到對方悶悶地說了一句：

　　“……把恩賜給我?！?p>　　“欸？”

　　安吉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

　　恩賜？？

　　她遲遲沒有回話，這才看到哈德弗轉(zhuǎn)過頭來。

　　“把恩賜給我，”他不耐煩地對安吉說著，視線卻還是看向別處，“你要是帶著它回格洛斯克，絕對會被斯萊德發(fā)現(xiàn)。你不是說要當領(lǐng)主嗎？以你現(xiàn)在的本事，還用不了這個——”

　　“等下等下！”

　　安吉急忙打斷哈德弗的話，從兜里摸出那個圓圓的、冰涼的東西：“難道這個就是恩賜嗎？”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透明的蛋，只有巴掌大小，內(nèi)部有一個深紫色的圓形漂浮物，最下方就像是被人鑲嵌進了一個黑鐵質(zhì)地的底座，泛著金屬光澤。

　　先前在教堂大廳，安吉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口袋里突然多了個東西，但也只來得及摸了一下，還沒有見過它長什么樣。

　　此刻，當她終于把這個東西從兜里拿出來時，這才第一次看到它小巧而別致的外觀，不禁有些驚訝。

　　哈德弗斜視了一眼安吉手里的那個“蛋”，冷笑出聲：“是啊，這就是恩賜。只不過，它現(xiàn)在這個模樣，僅僅是它最基礎(chǔ)的形態(tài)。你身體里的那些詛咒還不夠它吃的，沒法發(fā)揮出這東西真正的本領(lǐng)，只能讓那一層白光覆蓋在你身上，甚至都沒法形成小型屏障……”

　　他這么說著，突然從安吉手里一把奪過那個“透明的蛋”，又隨手掂了幾下，這才看向一臉震驚的她，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先給我?！?p>　　短暫的驚訝后，安吉迅速恢復平靜。她沒有急著向?qū)Ψ接懸莻€曾在自己手里的寶物。如果哈德弗真想要“恩賜”，完全可以直接搶，而不是與她耐心解釋這么久。

　　只是，她身上的那些白光，在哈德弗拿走那個“蛋”的瞬間就消失了。

　　與此同時，那種頭暈、惡心、無力的感覺，又從安吉的身體里突然涌現(xiàn)出來。

　　她不禁閉上眼睛，定了定神，隨后才開口問道：

　　“為什么要說‘先給你’？你之后會還給我？”

　　“嗯。我先幫你保管——你不會真的認為，斯萊德會把它留給你吧？她只會把恩賜拿走，再給你一些別的獎賞罷了。恩賜之間是能相互感應的，在你帶著它穿過屏障的瞬間，斯萊德就會察覺到它的存在，就算你費盡心思想把它藏起來，也只是徒勞罷了?！?p>　　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些愧疚，哈德弗的態(tài)度較之前明顯好上了太多。要換做平時，他絕對不會如此耐心地與安吉說明其中緣由。

　　這讓安吉有了底氣，繼續(xù)對他追問道：

　　“那我要什么時候才有能力使用’恩賜‘？如果我想當上領(lǐng)主，又該怎么做？”

　　難得感受到安吉有些急切的心情，哈德弗不禁笑出了聲。

　　隨后，他瞥了眼這個自己眼中的“小菜鳥新人”，在臉色微沉的同時，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就這樣也敢說要當領(lǐng)主，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p>　　這么嘲諷了句，哈德弗終于轉(zhuǎn)過身來，正面與她對視，僅有的半邊臉咧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最起碼，也得等到你的對詛咒耐性值有100再說吧——事到如今，就算你不愿意當領(lǐng)主，我也會讓你去強行做這件事。因為，你已經(jīng)讓‘恩賜’認主了。”

　　“認主……”安吉忍不住撓了撓頭，語氣明顯不太自信，“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之前我只是碰了它一下，然后就有種被咬了的感覺……”

　　“它已經(jīng)把你當作主人了?！?p>　　哈德弗解釋著，緊盯她的眼睛，又在幾秒后突然笑了起來：

　　“呵，小……算了，我直接叫你名字吧——你叫安吉，對吧？”

　　見眼前的金發(fā)女孩點了點頭，他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安吉，你聽好了：恩賜至始至終，只會認一個主人。若是主人死了，它也會跟著一起死去。如果你真的想當領(lǐng)主，就必須擁有屬于自己的‘恩賜’——這是成為領(lǐng)主的最低門檻。只有用恩賜構(gòu)建屏障，形成一片隔絕詛咒的領(lǐng)土，才能讓你領(lǐng)地里的普通人存活下去，繁衍生息……身為領(lǐng)主，你總會有除了無畏者以外的子民吧？”

　　安吉默默點頭。

　　難得哈德弗擺出這副嚴肅正經(jīng)的模樣和她叨叨半天，她當然也能感受到對方話語中的用心與真誠。

　　只是……他為什么會選擇幫她呢？

　　安吉迷惑地歪了歪頭，看著對面那個她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小聲問道：“你幫我的理由是什么？”

　　“幫你？”哈德弗冷笑了一聲，“我倒要問問你——你究竟是為什么想當領(lǐng)主？安吉，你應該很清楚，一旦你選擇這條道路，就是選擇與斯萊德為敵。而那個老女人生平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有人背叛她?！?p>　　安吉所做的這些事情，自然算得上是背叛的一種——利用斯萊德的資源來提升自己的實力，又在翅膀硬了之后，自立門戶，與昔日主君搶奪地盤、人民、甚至是手下。

　　想到這里，哈德弗的笑容愈發(fā)燦爛起來：如果這件事情真的能成功，那個老女人大概會被氣到發(fā)瘋吧？

　　但也可能，會走向另一種結(jié)局。

　　他自嘲般地笑了下，看向安吉，說出了那個殘忍無比的事實：“或許，你根本等不到能做出屏障的那一天，就會以凄慘無比的形式死去。即使你能在各種異境中活下來，從你背叛斯萊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會付出慘烈的代價——可能會是靈魂灼燒，也可能是被直接剁成肉泥。你的性命，本就不在你自己的手里。”

　　“我知道?！?p>　　安吉的聲音還是一樣平靜。在即刻回答完對方后，她微微垂眸，過了一會，才再次看向?qū)Ψ降难劬Γf出那些存在于她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我只是想活得更自由點，擁有更多的選擇。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創(chuàng)造一個能讓我、和我重要的那些人，一起歡笑的世界。在那里，人們可以不用擔心外界的詛咒會在哪一天突然侵入，不用擔心哪天會因為交不上人頭稅而被迫犧牲自己或者家人，而我也不用擔心頂頭上司會讓我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想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家。那會是由我、我所愛著的那些人和我的子民們共同組成的樂園。為此，我會付出一切努力，不惜任何代價?！?p>　　哈德弗默默聽完這些話，隨后輕笑出聲。

　　安吉的想法沒有令他感到絲毫意外——這家伙既然會愿意救她的敵人，又是那種能力，自然也會是這種性格。

　　只是，她原本的家，卻是因為他而消失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臉上卻不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即使付出比死亡還要慘痛的代價？”

　　“即使付出比死亡還要慘痛的代價——哪怕是生不如死，也無所謂?！?p>　　安吉堅定地說著，卻又在說完這句話之后，突然笑了起來：“你好像沒覺得意外？”

　　“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你看起來就像是這樣的傻瓜，”哈德弗不屑地聳了聳肩，“我覺得你的腦子多少有點問題。”

　　“可你還是和我聊到了現(xiàn)在，”安吉平靜地注視著他，“在我看來，你的腦子或許也有點問題?！?p>　　沉默片刻后，哈德弗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收斂笑意，再次開口道：

　　“你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也學會還嘴了……或許你說的是沒錯，但比起你這種把別人看得太過重要的傻子來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p>　　聽到他這句話，安吉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么現(xiàn)在，我可以請你說出你的想法嗎？幫我的理由、背叛斯萊德的原因、以及為什么要破壞格蘭村的屏障……哈德弗，我想知道，這三件事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