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往事篇:別睡了?。。?/h1>
旁側(cè)的家仆也同她一樣,不是找個暖和處懶散躺著,就是幾個湊一堆邊嗑瓜子邊聊家里難伺候主子的八卦。
舒諾找不到空處睡覺,更不想陌生人談什么家長里短,慢悠悠繞著學(xué)堂走,突然發(fā)現(xiàn)高墻壁那有扇小窗,左右張望下瞧無人朝她這邊瞅,單腿彎曲,一下就跳上去,爬上窗戶悄摸瞧著屋里的人。
衣衫或樸素或華麗的學(xué)子坐成一排又一排,手捧書卷認真聽上方先生授課,時而起身提問,時而交流不同見解,學(xué)習(xí)氣氛倒是異常濃郁,不過……楚江夙呢?
她落下視線,在一眾大大小小的腦袋里她發(fā)現(xiàn)了極為特殊的一顆——因為別人都是腦瓜頂,而他只有后腦勺。
看錯了吧……
她自我安慰。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猛烈強硬,那顆后腦勺慢悠悠的動了動,緩緩側(cè)過臉,睜開懵懂惺忪的眼皮。
“楚……”
舒諾艱難地將后面的話咽回去,他在干啥?上課不認真聽講他在干啥?她盯著那張精致的小臉蛋努力的朝授課先生的方向撇嘴。
你聽課啊,你倒是聽課?。?p> 跑這睡覺算幾個意思,你對得起交的學(xué)費嗎?!
楚江夙默默瞅她片刻,隨后直起身,在舒諾殷切的目光中轉(zhuǎn)動下脖子后趴桌上繼續(xù)睡。
舒諾:“???!”
大哥?。?p> 別睡,起來呀!?。?p> 差不多正午時分,學(xué)堂上的課才停止。
舒諾環(huán)著胸看著有的學(xué)子出來,有的家仆進去,她倚靠圓柱上半分也沒動,零零散散人差不多都走散了,才看見一小少年耷拉腦袋,跟蝸牛似的慢騰騰走出來。
“咳!”
舒諾猛咳一聲。
楚江夙猛然抬頭,對上舒諾的眼睛神情先是一亮,隨后又低下腦袋怯懦懦地走來拽她袖里。
“先走?!?p> 舒諾握起他的手,朝人稀少處走。
學(xué)院修建很大,除了最擴展地界的學(xué)堂,剩下的就是學(xué)子居住的學(xué)舍,學(xué)舍周圍種滿奇花異草,清澈的溪流穿過假山翠竹,蕩起層層漣漪。
就是風(fēng)大了點。
舒諾伸手系好楚江夙身上的小披風(fēng),靜靜看著他說道:“雖然我說我很理解你,但我也真的理解不了你為啥先生授課時睡覺,咱就是說家里其實是有床榻的呢?”
“我沒有睡覺?!背磬洁洁爨?。
舒諾無奈到語塞:“所以你的意思是,先生授課時你趴在桌子上,沒有睡覺,只是在用腦袋探索書院的木桌硬不硬,對嗎?”
楚江夙聲音一哽:“我趴桌子上也在認真聽先生講的什么。”
聽起來很荒謬,他語氣卻很認真。
舒諾沉默片刻,問道:“你是不想讓旁人看出來對嗎?”
楚江夙乖巧地點下頭。
“但為何?”
楚江夙卻沒有說話。
風(fēng)靜了,湖面也平淡下來。
舒諾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小家伙,伸出手拍怕他的小腦袋:“算了,你有打算我就不摻和了,不過有什么需要的,你一定要開口告訴我?!?p> “嗯?!背磔p聲道。
正午的暖陽曬肌膚上暖洋洋得很舒服。
舒諾估摸下時辰,拍拍長袍起身朝楚江夙說道:“都正午了還沒用膳呢,我剛過來時看見好像有膳堂,我們?nèi)コ燥埌桑俊?p> 楚江夙抬起小腦袋眺望遠處瞧了瞧,又垂下眸想了想,隨后搖搖頭:“不了,你去吃吧,我不餓?!?p> 說罷,小家伙站起身走回學(xué)舍關(guān)上門。
舒諾靜靜站著沒動,隱約聽見里面?zhèn)鱽怼O窣’的翻書聲,悶騷的小孩子呀……她搖搖頭笑了笑,但光學(xué)習(xí)營養(yǎng)跟不上也不行啊,得給娃多補補……
舒諾突然覺得她操碎了老媽子的心。
瀚瀾書院的膳堂是平等且免費為眾學(xué)子開放。
舒諾走進膳堂,一眾學(xué)子拿著盆盆碗碗,端著葷素搭配四菜一湯的標配紛紛尋找位子坐下,她扒拉門框探頭瞅瞅,發(fā)現(xiàn)那些跟隨來的家丁仆從均跟隨自家主子身邊,騰空位吃。
呃……
這讓獨自前來的她有些尷尬。
“小公子?”
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舒諾一激靈轉(zhuǎn)頭瞧去,就見重新?lián)Q把扇子的蕭河不知何時站她身后,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瞅著她。
冤家路窄。
她不自覺翻個白眼。
侍奉蕭河的家仆不干了:“喂,我家公子在給你打招呼,你什么態(tài)度!”
“切。”舒諾的白眼翻的更快。
她不管那主仆是什么反應(yīng),走過去要份飯菜,隨后就找個偏僻的角落里靜靜地吃,菜淡肉咸,甚至有幾樣是山野里尋常見到的野菜,并沒有想象中多么奢華。
但填飽肚子是沒問題的。
“怎就你一個人來,霍小公子呢?”
舒諾才吃兩口,蕭河就于對面坐下。
他展開那把哪怕寒風(fēng)陣陣也依然不脫手的裝樣折扇,挑眉問道。
舒諾頭也不抬:“我家公子勤勉苦學(xué),學(xué)到忘食,卻又怕我餓著所以先叫我來了?!?p> 家仆撇嘴:“呵!誰不知道他整日上課睡覺,去年年初還考試作弊差點被開除,要不是孫太師保他,他現(xiàn)在都不知在哪犄角旮旯呆著呢,他苦學(xué)?嘖——”
“放肆。”蕭河倏地收起折扇猛一拍掌心“不可隨意編排別人?!?p> 家仆低下腦袋假惺惺應(yīng)一聲,但朝舒諾投來的目光充滿挑釁。
舒諾聽見‘作弊’二字神色一頓,對著蕭河的眸光晦暗不明,但也沒有說什么只繼續(xù)低頭吃菜喝湯。
她有些明白,小家伙為什么要藏拙了……
蕭河見舒諾沒什么反應(yīng),敲敲折扇眼珠一轉(zhuǎn):“其實我蕭家和霍家于祖上有過一段緣分,我相信依霍家家主的本事,教導(dǎo)出來的人應(yīng)該不會如此,就好比說藍公子你,就是個不錯的人物?!?p> 舒諾掀起眼皮子瞧他:“我?”
“是啊?!笔捄訐Q個姿勢“今日學(xué)院門前,藍公子的話讓我感觸頗深,于情于理本公子都覺得僅當(dāng)一家仆為實委屈了你,你完全可以換一門第倚仗?!?p> “就好比說,蕭家?!?p> 蕭河將折扇輕輕敲打桌面上,神色溫和,目光堅韌,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平常小廝,早被這明里暗里的贊揚和更上一層的去處挑撥地心動了。
但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