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后,蕭九辰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折。他鳳目沉沉,微微側(cè)目往穆清那邊看了一眼,見穆清坐在軟榻上喝著粥吃著點(diǎn)心,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只是那笑容稍縱即逝,頃刻間便化作一縷青煙,被冷風(fēng)吹散。
“趕快吃,吃完了就趕快抄寫經(jīng)文?!鼻謇涞穆曇艄s著夜晚的冷風(fēng),飄進(jìn)穆清的耳朵里。
穆清冷著臉,白了蕭九辰一眼,心底里有幾分不滿,嘴上又不敢反駁什么,只好開口答道:“知道了?!?p> 窗外的夜,輕柔得像湖水,隱約得像煙霧,繁葉的枝柯輕柔地梳理著天庭,澄澈的夜空點(diǎn)亮了亮晶晶的星燈,睡著了的河水映托著夜空,化做了奇幻的夢境。夜風(fēng)清冷,吹得廊下的宮燈在風(fēng)中搖曳,那跳躍的火苗像極了璀璨的星辰,帶著一種靈動的美。
穆清握著手中的宣筆愣了半晌,看著白色的宣紙上一行一行的字體,只覺得手腕酸痛,雙目乏困。一想到這么好的宣筆用來抄寫經(jīng)文實(shí)在是可惜了,便叫過錦瑟,換了一支筆來。
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對著錦瑟問道:“錦瑟,什么時(shí)辰了?”
錦瑟道:“回公主的話,三更天了?!?p> 穆清聞言,不自覺得朝蕭九辰那邊看了一眼?;椟S的燭光下,蕭九辰冷眉鳳目,鬢若刀裁,正一絲不茍的批閱奏折。那跳躍的燭火映照在他刀刻一般的五官上,更添了幾分俊美。
穆清嘆了口氣,見蕭九辰?jīng)]有半分睡意,也不敢貿(mào)然前去打擾,只好又拿起筆寫了起來。等蕭九辰再抬眼時(shí),穆清已經(jīng)趴在小桌案上睡著了。
蕭九辰見狀,輕輕咳嗽了一聲。穆清聽到聲響,一下子驚醒了,急忙拿起筆寫了起來。
“過來?!笔捑懦介_口說道,“給朕硯墨?!?p> 穆清放下筆,走了過去,沒過片刻,便是一個(gè)哈欠接著一個(gè)哈欠,趴在蕭九辰的身邊睡著了。
蕭九辰微微側(cè)目,見穆清膚若凝脂肌如雪,面若桃花,睡顏秀美,心中柔軟的地方禁不住一顫,放下手中的紙筆,將穆清打橫抱起,放在了床榻上。蕭九辰坐在床邊,面上仍是清冷的模樣,看不出情緒。他望著穆清的睡顏,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shí)候,姿態(tài)嫣然,嬌媚可愛。
那日的雪峰仙居同往日一樣寧靜,卻被眼前的這個(gè)女子給打破了。
“兩位大哥不好意思,我就坐一會兒,一會兒就走。拜托了。”
蕭九辰坐在床榻邊上,眼底霧靄沉沉,冷得讓人發(fā)寒。他看了半晌,便起身替她蓋好被子,又坐到桌案前面去了。
等次日清晨穆清睡醒的時(shí)候,恍然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一個(gè)人。她嚇了一驚,睡意全無,急忙拉著被子往床里面躲了躲。
就在這時(shí),周長生上前行了一禮,低聲喚道:“陛下,該上早朝了?!?p> 穆清聞言,朝窗外看了看,仍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周內(nèi)侍,什么時(shí)辰了?”
周長生微微一笑,說道:“回公主的話,卯時(shí)了?!?p> 二人對話間蕭九辰已經(jīng)起身穿好龍袍,侍奉的宮女正在為他佩戴腰帶。穆清呆呆的望著,心中暗暗想道:當(dāng)皇帝還真是辛苦,夜里批奏折批到那么晚,早上這么早就要上早朝,看來之前顧不上自己的事情是真的了。
“穆清,過來?!彼妓鏖g,她恍然聽到蕭九辰在叫自己。
蕭九辰身形高大,一副帝王的霸氣之相,所以看別人時(shí),總喜歡垂目而視,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距離感。
“過來給朕帶玉佩。”
“是?!蹦虑寮泵拇查缴舷聛?,將玉佩戴在蕭九辰的腰上。就在她彎腰之時(shí),忽然覺得身上一暖,不知什么時(shí)候被人披上了一件斗篷。只見蕭九辰大手一攬,將穆清環(huán)在懷中。
“朕的常服有些舊了,聽皇后說你手藝不錯(cuò),不如親手為朕做一件吧?!笔捑懦焦垂创浇牵曇魩е还擅匀说拇判?。
穆清被蕭九辰抱的渾身僵硬。她嘟了嘟嘴,輕聲說道:“我能拒絕嗎?”
蕭九辰面色一冷,一把推開穆清,“朕會吩咐尚衣局,盡快將布匹和絲線送來,你好好在這兒等著就是了。等朕下了早朝,會過來用早膳?!?p> 蕭九辰說罷,便朝殿門口去了。
等蕭九辰一走,穆清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個(gè)人都輕松了許多。
雪鷺端了一杯茶水過來,“公主,陛下對您多好啊。還把長樂殿的政務(wù)都搬了過來,您都不知道,陛下從來都沒有對哪個(gè)嬪妃這么上心過,就是皇后娘娘也很少見到陛下呢?!?p> 穆清白了雪鷺一眼,繼而在軟榻上坐下,“你可算了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緊張,看見他那張冰塊兒臉,還有他那眼神,簡直就是遭罪。還是在凌霄閣的日子過得自在些?!?p> 雪鷺將茶水遞到穆清手中:“公主,漱漱口吧?!?p> 穆清漱了漱口,又道:“今日上午你們倆什么也別干了,趁著陛下還沒回來,幫我抄寫經(jīng)文吧。我手都快要斷了。”
錦瑟道:“公主也該收收心了,也好趁此機(jī)會和陛下好好相處?!?p> 穆清翻了個(gè)白眼,嘆了口氣說道:“我才不想和他好好相處呢,我寧愿他永遠(yuǎn)都不理我,我正好樂得自在?!?p> 清晨的霞光萬丈,看上去是個(gè)好天氣。朝陽似霞,把它的光芒灑在湖面上,忽而之間微風(fēng)乍起,細(xì)浪跳躍,掠起滿湖的碎金。
一早的時(shí)候,長春殿里聚滿了前來請安的嬪妃。一群鶯鶯燕燕打扮嬌媚的女人坐在殿中,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著。卓皇后一襲金色的鳳袍,頂三鳳四欒釵為飾,正坐在北面的椅子上端詳手上的蔻丹。
“皇后娘娘,您聽說了嗎?穆清公主和陛下昨日一起出宮了,晚上還是一起回來的,陛下自打回宮就去了宣室殿,今兒早上也是從宣室殿出來的?!必憢逡槐菊?jīng)的坐在椅子上說道。
元妃眉梢微挑,尖聲說道:“貞嬪,你知道什么呀?明明是穆清公主私自跑出宮去,被陛下給抓回來了?!?p> 貞嬪皺著眉頭,說道:“元妃姐姐,我怎么聽說陛下把長樂殿的政務(wù)都搬去宣室殿了呢?看樣子是打算長住啊。”
順婉儀眼簾微抬,柔聲說道:“嬪妾也聽說了,昨兒晚上陛下還是與穆清公主同桌而食呢。不過,穆清公主是什么身份,陛下寵幸也不為過。諸位姐妹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元妃聞言,不禁有些惱怒,“瞧順婉儀這話說得,都同桌而食了,還怎么不大驚小怪???咱陛下的脾氣,你們誰沒見過???又有誰曾和陛下同桌而食的?”
元妃話畢,一時(shí)間殿內(nèi)安靜極了。有人惱羞成怒,有人羨慕嫉妒,唯有殷修儀儀態(tài)淡然,微笑不語。
“夠了。”卓皇后柳眉一蹙,冷喝一聲,“陛下不過寵幸了穆清公主一晚,瞧瞧你們一個(gè)個(gè)的樣子,簡直就像個(gè)市井潑婦,哪里還有大梁嬪妃的樣子。都散了吧,本宮乏了。”
待所有人退出殿外,元妃仍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卓皇后白了她一眼,“想說什么就說?!?p> 元妃輕輕抿了抿下唇,說道:“娘娘,您當(dāng)真不在意?”
卓皇后鳳目微垂,冷然說道:“陛下何時(shí)在意過女人?不過圖個(gè)新鮮玩弄些日子,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元妃行了一禮說道:“是,娘娘。是嬪妾多慮了。不過,穆清公主私自出宮,理應(yīng)責(zé)罰,不能就這么放過她啊。”
卓皇后道:“你替本宮去吧,本宮有些乏了。對了,婉美人如何?”
元妃的唇邊露出一絲壞笑,“娘娘放心,她被禁足在云臺殿,乖著呢。胎像也好,沒有任何不妥,您就放心吧。”
卓皇后抬眼,嘆了口氣說道:“本宮在陛下身邊多年,也是時(shí)候該有個(gè)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