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中秋,蕭轍便開始忙碌起來,有時候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清玉館的書房里,常常都是燈火通明,徹夜明亮。蕭轍傷勢好轉(zhuǎn),前來拜訪的人也多了起來。一直到了這日的晌午,蕭轍才得了空,到關(guān)雎閣陪穆清吃頓午飯。
“你這傷勢才好轉(zhuǎn)一些,就天天忙的不見人影。就算再忙也得好好休息,我今日讓廚房熬了點雞湯,給你補補身子?!标P(guān)雎閣的桌案前,穆清面若桃花,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勺子給蕭轍盛了一碗雞湯。
蕭轍滿面春風(fēng),一連多少天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在此刻得到放松,似乎只有在穆清這里,他才能安適起來。
“受傷那幾個月,朝中和軍中事務(wù)繁多堆積起來,不得不處理啊。”蕭轍說著,端起雞湯喝了一口,不由得贊嘆道:“嗯,這雞湯不錯,味道鮮美?!?p> 穆清微微而笑,眼底清若朝露,又夾了一塊排骨放到蕭轍的碗里,“嘗嘗這個糖醋小排,是我們南陳極有名氣的菜了?!?p> 蕭轍點了點頭,又道:“近幾日嚴(yán)氏如何?可有為難你?”
穆清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她這幾日稱病不出,早上的講學(xué)也不來了?!?p> 蕭轍淡淡的說道:“不來也好,也好讓你休息休息。”
就在這時,白子佩匆匆而來上前一禮,“殿下,剛得到消息,陛下已經(jīng)下旨,讓洛少府家的嫡女進宮了?!?p> 蕭轍聞言,面色冷淡,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依舊吃著碗里的飯菜。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穆清身形一頓,急忙問道:“洛家嫡女?那不是洛瑤嗎?洛家有幾個嫡女?”
蕭轍淡淡的回道,“就是洛瑤?!?p> 穆清有些驚訝,心里一陣焦急,“洛瑤?洛瑤怎么能進宮呢?她和師父兩情相悅,不能進宮啊。況且,洛瑤那個性子……”
穆清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蕭轍打斷,“你之前不是問我,清玉館書房丟的信封是什么嗎。此事便與那信封有關(guān)?!?p> “信封?”穆清疑惑道。
蕭轍放下碗筷,稍稍舒了口氣,“洛家四世三公,祖上又是大梁建國的功臣。洛少府手握財政大權(quán),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自然便是各方勢力都想拉攏的對象。所以,我派人搜集了他的罪證,想要以此威脅掌控于他。沒想到,卻被人偷了,送到了陛下的手里?!?p> 穆清問道:“洛少府的罪證?我聽聞洛少府為官清廉,為人正直,怎么還會有罪證這種東西。”
蕭轍微微側(cè)目,不屑一顧說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些當(dāng)官的,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只要我派人去查,就沒有查不到的?!?p> “陛下既已知道了他的罪行,怎么不處置他,竟然讓洛瑤進宮為妃?”
蕭轍道:“處置他?洛家和卓家可不一樣。洛家在朝中根基深厚,豈是一份罪證就能連根拔起的?倒不如讓洛家嫡女進宮,才能才能更好的掌控洛家。從此,洛家與陛下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p> 蕭轍話音才落,便看見元珩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發(fā)絲凌亂,眼眶微紅,衣衫也有些凌亂。一向瀟灑不羈的江湖俠客,今日竟是方寸大亂,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
“錦書,冉冉,洛瑤她,她……”元珩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腳下的臺階絆倒在地。
穆清從未見過元珩這般狼狽的模樣,心里也是替他著急。
蕭轍急忙上前扶起元珩,安慰道:“別著急,進來說。”
穆清扶著元珩,坐到屋內(nèi)的椅子上,輕聲安慰道:“師父,我們也是剛聽說,你放心,我和殿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p> 元珩聞言,一行清淚簌簌而下,“圣旨已下,我們還有回旋的余地嗎?我方才去洛府,洛瑤已經(jīng)被她父親關(guān)起來了。冉冉,怎么辦,怎么辦???”
穆清,眼底清澈,輕聲寬慰道:“師父,你別著急,我們一起想想辦法?!?p> 元珩眼眶通紅,“撲通”一聲給蕭轍跪下,哽咽著又道:“錦書,我知道,你是齊宣王爺,你軍權(quán)在握,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我求求你,你幫幫師兄。從小到大,師兄從未求過你,就這一次。我是真心喜歡洛瑤。”
“你快起來,你這是做什么。你我是親師兄弟,你的忙我自然是要幫的?!笔掁H說著,急忙扶起元珩。
穆清柳眉輕蹙,說道:“我們都不希望洛瑤進宮,她也不想進宮。其實前些日子她還告訴我,她已經(jīng)想好了,等過完年,她就告別家里,要和你遠(yuǎn)走高飛。她已經(jīng)決定了,只是還沒來及告訴你?!?p> 元珩輕輕哽咽了兩聲,“真的嗎?”
穆清點了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師父,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和殿下會想辦法的?!?p> 元珩輕輕抹了把眼淚,“冉冉,你們一定要幫我?!?p> “那是自然,你和洛瑤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定會幫你的?!蹦虑逭f著,便吩咐錦瑟送元珩回去。
元珩走后,蕭轍的面色變得沉重起來?!笆ブ家严?,你還有什么好辦法嗎?陛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p> 穆清定了定心神,眼底的光變得堅毅起來,“我這就進宮去求陛下,實在不行,我們就幫洛瑤逃出來,讓她和元珩遠(yuǎn)走高飛。洛家那么多女兒,為何偏偏就是洛瑤?”
蕭轍嘆了口氣,“談何容易,陛下又不傻,唯有洛少府的寶貝嫡女才能牽扯住他。”
穆清道:“不試試怎么知道?!?p> 蕭轍無奈的看了穆清一眼,“我讓白子佩送你進宮。”
午后墨色的黑云擠壓著天空,遮去了明媚的陽光。那黑云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長樂殿前,淡漠的風(fēng)在空中隨意穿梭著,掠起穆清翻飛的衣袍。
長樂殿內(nèi),蕭九辰似乎很忙,往來的大臣皆神色匆匆進進出出,穆清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面圣的機會。
“陳尚儀,陛下今日實在不得空,您不如改日再來?!遍L樂殿前,周長生俯首說道。
穆清微微點頭,彎了彎唇,“無妨,我有要緊的事請奏陛下,我再等一會兒?!?p> 穆清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陰天的傍晚,天總是黑的早些。長樂殿內(nèi)早早的點上了燭火。
待送走最后一波大臣,周長生這才上前稟報:“陛下,陳尚儀求見,已經(jīng)在殿外等候多時了?!?p> “陳尚儀?”蕭九辰面色冷肅,帶著幾分王者的威嚴(yán)。
周長生提醒道:“陛下,是穆清公主。您封了穆清公主為尚儀,讓她到齊宣王府教導(dǎo)內(nèi)命婦禮儀去了?!?p> 蕭九辰聞言,蹙著的眉心稍稍緩和了幾分,“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