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觀測
盛筱淑清了清嗓子:“沒什么,你旁邊的東西看穩(wěn)了?!?p> 白鶴垂下頭。
身邊鋪了一半雪的大石頭上,用幾塊小小的青石壓了一面小旗子,正在隨風飄搖。
他問:“這有什么用嗎?”
“測風向?!?p> “這種事情就算不爬這么高也能做到吧?”
盛筱淑換了個本子,目光一會兒在那面小旗子上,一會兒在遠天的云層之上。
聞言隨口道:“大氣很復雜,局地的風十分容易受到各種地形或者水文環(huán)境的影響,當然如果只是針對體感天氣的話,在哪觀測都沒關系,但是想要更準確地找出天氣規(guī)律的話,還是要找這種會受地形影響比較小的地方,一般來說,高山是……”
她頓住。
轉了轉眼珠,果然看見了白鶴一臉茫然的表情。
咳。
一不小心忘形了,忘記這些東西這個世界的人根本聽不懂。
只好一轉話鋒道:“反正聽我的,沒錯?!?p> 白鶴點點頭。
這個他擅長。
忽然,他耳朵動了動:“有人來了?!?p> “是夏之他們嗎?”
“不,是陌生人?!?p> 白鶴站起身來,丟下一句“我去看看”就沒影兒了。
盛筱淑一句阻止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嘶,跑得還真快。”
將小旗子記錄的風向變化寫下來,然后翻了個個,來到最后一頁。
在“沙塵”兩個字后面劃了個“叉”。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應該算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了。
天氣觀測艱難又特殊,按理來說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時間,親歷四季變化才能做出最初步的天氣萬年歷。
但是現(xiàn)在她顯然沒那么多時間。
只好一邊從附近牧民的嘴里收集消息,一邊靠自己的專業(yè)知識一點點將那些自己不可能親眼看見的日子里天氣會發(fā)生的變化推測出來。
不過就算她有神一般的直覺,在這方面從來沒有出過錯,但她曾經算過,自己那百分百的“預言”最遠能夠預測到的只有十天。
這個十天還是建立在有大型天氣變化的情況下的。
比如說,若是九天后有一場能夠造成災害的大暴雨,那她能預測到,但若只是一場毛毛雨,就只有三天的緩沖期。
但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做一份能夠反應一年四季中大部分災害天氣的天氣萬年歷。
草原上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本就比較脆弱,就算現(xiàn)在因為禾青的關系,土質有所改變,但一旦遇到極端的災害天氣,受到的影響會大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這是許多人賴以生存的糧食基地,容不得她輕視以待。
所以哪怕心里擔心得不行,恨不得立馬長出一雙翅膀飛到京城去,她也只能耐著性子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先去京城,再回來草原。
可就如謝維安說的,萬一京城的形勢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被困在那里。這里又出了事……
盛筱淑不敢賭。
人命終究是她不能輕易舍棄的東西。
“唉?!?p> 她又嘆了口氣。
這時候,白鶴去而復返。
盛筱淑收起心里的情緒,問道:“來的人呢?”
“是佐赫派來的人,說要來拜見。我讓他先回去了?!?p> 她點點頭:“做得好。”
已經很忙了,她可沒時間去應付旁人的吹捧。
結束了一天的觀測,下山的時候盛筱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凍僵了,往前走一步差點兒直接栽到山道上。
還好白鶴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你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些怕冷。”
白鶴皺皺眉:“下次我給你帶個爐子上來。”
盛筱淑震驚:“這么厲害?那拜托你了?!?p> 往山下走的路上,趁他不注意,盛筱淑撩起左手的袖子,手腕處綿延著一道細細的紅線,那線延伸到掌心,顏色逐漸變深。
兩生蠱。
“盛姑娘?”
“來了,別催好嗎,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是弱女子?!?p> 她將袖子放下來,神色如常地跟了過去。
一下山,盛筱淑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整個人也都精神了不少。
“圣女大人!”
還沒站穩(wěn),路邊忽然竄出來一個人喊了一嗓子。
盛筱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有點眼熟,應該是在請神儀式那日,在冰湖上見過一次。
“我是達木,圣可汗派我前來幫助圣女大人?!?p> 他單膝跪了下去,單手斜在胸前,頭顱往下壓,姿勢看上去分外虔誠。
這是郎鷹最高級別的禮儀。
就連圣可汗也只有在特定的場合才能享受到。
盛筱淑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將人拉了起來道:“不用行這么大的禮,你已經將這里的情況通告給了佐赫嗎?”
“是的,雖然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收到回復。不過我保證,沒人看到那封密信的內容會拒絕圣女大人的提議,就算是圣可汗也一樣?!?p> “那就好?!?p> 盛筱淑露出一個微笑,既然這樣,我先給你講解一下我的打算吧。
達木眼睛一亮:“榮幸之至!”
“夏之已經試出來了,這里比較適合的糧食種子是黑麥種,一年兩生,等再暖和一些,可以劃分出一部分的土地來種高粱……”
花了小半天的時間,盛筱淑才將自己腦子里的東西說了大半出來。
不過看達木一半驚喜一半疑惑地表情,她就知道這個人肯定沒對她的話理解多少。
但是這樣也夠了。
現(xiàn)在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只要他知道要做什么、該怎么做就行了。
等到一年、十年甚至幾十年以后,在這片土地上耕耘的百姓們自然會懂得,這是每一個生物刻在自己骨血里的本能——為了生存。
“哈——”
一本滿足地吃完晚飯,盛筱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烏契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你該不會其實還是個廚藝天才吧,誒對了,你以后去京城里開個酒樓,我天天去捧場,怎么樣?”
飯桌上的其他人,除了新來的達木之外,別的人都用一言難盡地目光看著盛筱淑。
雖然飯菜不錯,但要開酒樓也還是遠遠不夠的,這純純是張口就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