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不配
“你說你不是畜生?!?p> 轉身的瞬間,盛筱淑想起什么來,頓了頓腳步道:“說的有理,畜生喂點吃的,還能拉磨干活造福社會呢,你就只會折騰自己的老婆孩子,你當然不是畜生,你也配么?”
胡曳在身后逐漸安靜下去,整個人像一幅漸漸失去了色彩的圖畫,身上那點兒精氣神仿佛全隨著盛筱淑那些話、隨著那被血冰保存著的東西的消失漸漸散去了。
門被拉上。
風見早和衛(wèi)凌都在門口,倒是李夷光不見蹤跡。
門口也放著一張小小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是特意為風見早搬過來的。
此時此刻,桌子上放著一沓情報,大部分都是關于胡家的那些個陳年往事。
昨日聽了李夷光說的藥人之血的另外一個效果后,在場幾人都瞬間察覺到了那只從書房搜出來的手的重要性。
監(jiān)察司的人忙活了一宿,不眠不休查了大半天,這才將當年的事情摸了個八成透徹。
即使如此,方才盛筱淑和謝維安說的好些話其實也是連蒙帶猜,全是奔著破壞胡曳的心理防線去的。
畢竟當年的事情,除了當事人自己,沒人會記得更清楚了。
兩人行了一禮,謝維安說:“再等上小半日,等他緩過來應該就能問話了?!?p> 風見早點點頭,“做得好,那朕也該回去了……”
“皇上?!?p> 盛筱淑忽然開口,“我有個不情之請?!?p> 風見早嘴上說著要走,腳步卻未動,仿佛知道她會提出要求似的,聞言一點下巴,“你說。”
從小院子里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見黑了。
宮門落鎖,風見早特批讓謝維安在宮里留宿一晚,住暖春閣,然后就帶著衛(wèi)凌匆匆離去了。
是仲夏時節(jié),蟬鳴不休。
盛筱淑和謝維安兩人散著步往華清殿走去,風中浮動著暑熱褪去后的清涼荷香。
兩人半晌沒說話,最后還是盛筱淑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問道:“李夷光怎么了?”
那江湖郎中的狀態(tài)有點不太對勁,看之前他在監(jiān)察司暗部的表現(xiàn),還以為他很快就要甩手離開,跳回自己的溫柔鄉(xiāng)去了。
結果他居然留了下來,給夏蟬治病去了。
謝維安說:“我知道得不多,不過曾聽說當年李夷光未成圣醫(yī)之前,有個神秘的師弟,他師弟死于非命,據說就和藥人一事有關。所以才對此深惡痛絕吧?!?p> “這樣啊,怪不得那江湖郎中奇奇怪怪的。”
她用嘆氣般的聲音道:“不知道能不能將夏蟬救下來?!?p> 話一說完,就感覺謝維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臉上。
“怎么了?”
“江河跟你說了什么嗎?”
盛筱淑后背一涼。
心說這謝維安不會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轉世吧。
怎么好像啥都知道一樣。
謝維安盯著她,指了指她的眼角,“你從欽天監(jiān)出來后,就刻意沒有去碰自己的眼睛。可你分明不舒服,方才在囚室內也是?!?p> 原來她瞇眼睛的時候全都被謝維安收入眼底。
“額,其實江大人反而幫了我。”
她將自己從江河那聽來的話簡單說了一遍,不過刻意弱化了反噬的效果,只說休息幾天就好了。
其實事實也的確如此,只是現(xiàn)在沒事,不代表以后沒事。
但是現(xiàn)下事情這么多,為了尚且虛無縹緲的未來之事傷神,那也太不值得了。
謝維安定定看著她,腳步越來越慢,最后站定了。
看得她萬分心虛,連忙道:“真的沒事,昨日空閑的時候不是已經找李夷光看過了嗎,他都說沒事了?!?p> “李夷光”三個字總算是讓她說的話多了幾分可信度。
謝維安這才緩緩一垂眸:“若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告訴我。”
她松了口氣。
“那是當然?!?p> 片刻后,謝維安將她送回了華清殿,臨走前想起來什么似的,“對了,聽說淑妃娘娘在找你的麻煩?”
“那個啊?!?p> 盛筱淑滿不在乎道:“小事情,她不過是顆被利用的棋子而已,現(xiàn)在暫時不會來煩我了。”
“那就好,還有一事?!?p> “嗯?”
“若你宮中再出現(xiàn)上次看到的那只小貂時,記得告訴我?!?p> “啊?”
盛筱淑愣了一瞬后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事,心說謝維安現(xiàn)在已經將無微不至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
她奇道:“那小家伙有什么問題嗎,我還挺喜歡它呢……”
“并非如此,只是沒弄清楚來歷的東西,還是多加留心比較好。好了,你快進去吧,早些休息,我看著你。”
盛筱淑聽話地點點頭。
走出老遠后再回頭,謝維安依舊如他所說那樣站在原地,披著半身月光,堅不可摧,又亙古不變。
她頓時覺得因為胡曳那些糟心事而變得有些郁悶的心情被釋懷了。
人真是神奇的東西,會因為那些幽微黑暗的真相滿心沉重,覺得這個世界都好像要不好了,卻也能因為僅僅一個人默默相送的目光而被點亮,滿心歡喜。
翌日,盛筱淑從徐安那得到了消息:胡家人招了,現(xiàn)下監(jiān)察司的人正在分別審問、核對證詞。
“你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俊?p> 華清殿外的涼亭內,徐安看著兀自煮著荷花茶的盛筱淑,既佩服又驚訝。
按理來說,這案子是她和右相一直盯著的,現(xiàn)在有了進展應該很高興才對啊。
盛筱淑指了指對面,“坐下說?!?p> 徐安搖頭,誠實道:“我不敢。”
她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是朝會期間,謝維安又不在,你怕什么?而且你這么大的體積,站著影響我賞荷了?!?p> 徐安:“……”
真是不會好好說話!
他坐了下來,忍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好奇。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
盛筱淑也給他點上一杯茶,大發(fā)慈悲地解釋道:“胡曳是個變態(tài),生理意義上的那種……算了,估計你也聽不懂。反正他那樣的人啊,靠著幾分執(zhí)念而活,執(zhí)念尚在,你將他剁成幾塊都撬不開他的嘴,可一旦這份執(zhí)念沒了,再頑抗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