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聲有色有奔頭
回到家時天還亮，簡單的把小雞安置在一個倒扣的大筐內(nèi)，撒了一把麥麩。余昭和余糧就巴巴的催余二嫂去做飯。
余二嫂先往其中一個壇子里倒了一些酒，點(diǎn)燃。接著把板油放進(jìn)水里，細(xì)細(xì)清洗。然后切成碎碎的小塊，倒進(jìn)鍋里，鍋底加一勺清水。又叫余糧幫忙燒火，火要燒的小小的。
余二嫂不停翻炒，鍋里漸漸飄出豬油的香氣。噼里啪啦了好一會兒就沒動靜了，見熬的差不多了，余二嫂就把油盛出來放在缸里，剩的油酥另外裝在一個小碗里。
余昭聞到味道，踮著腳想看，余二嫂就抱起她。余昭看這缸里豬油清亮，油渣金黃，她忍不住的使勁聞，饞的不行。
哎，要是能吃上豬油拌飯就好了……余昭對白米飯的思念日漸加深。
一斤豬五花洗凈，用姜水加酒泡了兩刻鐘，撈出來用鹽腌上。
這時余谷也從菜地里摘來了一棵白菜，已經(jīng)洗凈了，切碎。用鍋底的油做了個白菜豆腐湯。
兩人又忙活著做了一鍋小麥粥，往粥里加了一小勺豬油。今天的粥里只有小麥和黍米，因而金黃油亮，噴香撲鼻。
余谷往四個碗里各放了三片油渣，就把小麥粥倒進(jìn)碗里。
“開飯了！”
余糧忙把粥碗端到了餐桌上，又把余昭抱上了板凳。
吃飯前，余谷給自己和老婆各倒了一碗酒。
“今兒是個好日子，媳婦，咱們干了這碗！”
余二嫂卻勸到：“冷酒傷身，我去溫著，吃完飯再吃酒罷。”轉(zhuǎn)身卻把酒收了。
余谷撇撇嘴，興致勃勃的卻被潑冷水，心里正不痛快，只好叫兩個小孩快吃。
肉呢？不吃肉嗎？
余昭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看飯桌，又看著爹娘。知女莫若母，余二嫂刮了刮余昭的小鼻子：“今兒有豬油酥吃，就不吃肉了。肉一會浸在壇子里，將來幾個月經(jīng)?？梢猿缘剑 ?p> 余糧聽到這話，身子一震，竟然和昭昭說的一樣！今后真的常常能吃到肉了。
余昭看余糧那么震驚，覺得有些好笑。兩斤肉吃三個月，有什么好高興的？
吃完飯，又喝完酒，幾個人又?jǐn)D到了廚房。洗碗的洗碗，收拾的收拾。
余二嫂則把切成三寸大的方塊兒，先放了一層油，豬皮朝下慢慢?，等豬皮表面金黃，起了好些泡泡，再加半缸豬油，翻動豬肉，炸得整塊肉都黃燦燦的。待到肉炸的只有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二大小，都有點(diǎn)干了，才出鍋，一片片的裹上小米，放到先前用酒燒過的壇子里，讓油浸沒過豬肉。蓋上壇子蓋子，壇口用酒封住。
“過幾天蒸著吃。”
不管怎樣，今天算是吃到肉味了。成功第一步。
吃飽喝足，兩個小屁孩就蹲在墻角邊玩小雞。屋里黑黑的，幾只小雞都睡了，她們便一邊輕輕撫摸小雞的羽毛，一邊小聲的說些孩子間的悄悄話。
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晚了，外面天卻亮堂，天邊有些灰白發(fā)紅，風(fēng)也漸漸大起來。
“明日怕是要落雪了，把炭爐子燃起來吧。小雞也養(yǎng)在屋里，免得凍死了?！?p> “你倒是財大氣粗?！庇喙茸I諷道。
“那小雞比炭貴，凍死了你找誰去？”
“那也是，我們倒占了雞的光了?！?p> 余谷點(diǎn)燃了炭爐子，一家人便睡下了。
余昭想幸虧這屋子四處漏風(fēng)，不然真怕一氧化碳中毒一家人全完蛋了……
也不知是一日的勞累還是因為吃了頓好的又比平日暖和，余氏四口都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臨近中午才醒。
余昭第一個醒來，一骨碌起床就去看小雞，見都還活蹦亂跳的，余昭心里松了一口氣。這雞可以說是她發(fā)財夢想的種子，雞生蛋，蛋生雞，一步步賺錢就指著它們了。今天好好做個雞窩吧，要做得暖和不透風(fēng)才行。
推門一看，外面已是一地厚厚的雪，白絨毯子般蓋在世間萬物上，世間萬籟俱靜。余昭突然有種平靜感，自己只是這世界那么渺小的一顆。
收回心神，余昭叫醒了余谷?！暗炱饋砹T，今兒十六了，還有六天就要交四十個籃子呢。你快吃些東西，吃了出門去找村里人幫忙吧?！?p> 余谷像是做了什么美夢，余昭叫時還在笑瞇瞇地砸吧嘴呢。聽見女兒的話，他一下子驚醒了。把老婆和妹妹也搖醒：“還不起床，都什么時候了！”
拜托，明明你也才醒……
一家人起床，粗粗洗漱了，余谷帶了個干餅子就要出門，余二嫂邊梳理頭發(fā)邊說：“我也去找人幫忙吧，那小籃子須得精細(xì)些，我不會做，我去請村里手藝精熟的婆娘做了，你只管計劃著大籃子的事?！?p> 余谷就掰著手指頭算，自己就是全力做，也只來得及作十五個，還差五個，找人做就是了。
這差事好，又不須他們自己背著竹籃走到集市上去，又不須他們自己跟買家討價還價你來我往，只要做了就有錢。最好給人三十文，若他不肯，最多給他三十五文。
他咬著餅子邊走邊盤算，找誰做呢？
想著想著，走到了莊實(shí)在家，莊實(shí)在人如其名，為人非常實(shí)在，家里和余家一樣一貧如洗，可從來不偷奸?；Ｇf家人都挺實(shí)在。
莊實(shí)在不在家，他爹在。他爹也會編竹籃。
“莊大爺，您可會編竹籃子不會？”
“會啊。”大爺笑著答，“咱們這竹子多，誰家都會的?！?p> “我這有筆生意，找人編竹籃，就尋常大小。要用四五年的竹子，經(jīng)牢些的。編出來給三十二文一個，一共要五個，五天編完，您做不做呀？”他知道莊家都是實(shí)在人，余谷也就比三十文直接多報了兩文一個。一共多報了十文呢，他總覺得自己做了件善事，有些得意。
“這籃子若在鎮(zhèn)上賣，四十文一個是少不了的?！苯Y(jié)果莊大爺直接打臉。
余谷有些尷尬，卻忙嘴硬道：“哪里賣得了四十？前些日子我還賣了呢，人家就出三十五。”他說的也是實(shí)情，不過賣不了四十他認(rèn)為還是有自己嘴笨的原因在，要是她閨女來，指不定能賣六十呢。
莊大爺?shù)菇o了他臺階：“四十一個倒是常能賣的，不過你這不用去鎮(zhèn)上，來回省了兩個時辰的功夫呢?！?p> 余谷又想到一點(diǎn)：“咱們兩家都是外村人，本就親近些，又談得來，這生意我才給你的。這竹籃只需編好，熏硫磺你不用管。”
莊大爺覺得這價不錯，就點(diǎn)頭：“五日后我送你家去?！?p> 三五句就談成，余谷滿意地回家編籃子了。
余二嫂收拾妥當(dāng)了也出門，先自然是去王癩子家找了他老婆。進(jìn)門先見王癩子半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王癩子老婆正在掃屋子。
余二嫂叫住王癩子老婆：“十文錢一個編手掌這么大的竹籃子，你編不？”
王癩子老婆聽了歡喜，這也就是坐在火爐邊說話的功夫，賺十文錢多好?？上倚『⒍啵晗率乱捕?，空余時間不多，于是應(yīng)承了五個的分量。
正在這時王秀春也來找王癩子老婆接竹叉，見余二嫂在，笑著打招呼。
余二嫂想著王秀春也是鄉(xiāng)紳的女兒，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嬌養(yǎng)著養(yǎng)大的，必不會這些手工活計，打了招呼就準(zhǔn)備走。
王癩子老婆卻叫住她，“秀春也會編籃子，手極巧呢！比我見過的都編的好，你問問她罷?！?p> 不等余二嫂開口，王癩子老婆就把編籃子的事一股腦地跟王秀春說了。
王秀春聽了，也覺得這活計輕省，也有一小筆收入，也笑著應(yīng)下了五個。
余二嫂訝異，平時總覺得王秀春有些傲氣，像是嫌棄她家窮的，這么接觸下來，覺得其實(shí)她甚是和善。原來是自己自卑多心了。
她再三交代王癩子老婆要做的精致些，以后便還會有這樣的活計。
王癩子老婆推她：“知道了，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去吧?！?p> 余二嫂就去了余大姐家，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剩下的十個小籃子的活都交給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