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招徒弟
鵑兒拍手笑道：“那敢情好，一個老姑子帶著個小姑子沿街化緣去。”
“去你的，老娘這么多錢，化誰的緣？我辛苦掙這么多錢，這會子遁入空門，好沒勁?！?p> 余昭卻反駁道：“你說那些比丘尼烹調(diào)手段高明，那必定也是六根未盡。若是眼、鼻、口，皆已斷念，只求清靜，又怎么能做出美味佳肴來呢？”
趙大娘卻嚴(yán)肅下來，思忖片刻道：“佛常說渡人，便是自己清心斷念，也斷的是虛妄的念頭，善念切不能斷。人說四大皆空，就是那只顧著自己成佛，不管世人死活的，怎么能成真佛？若一切皆可拋下的人也能成佛，那佛也沒什么好信的了。前頭說的比丘尼，若因烹調(diào)得當(dāng)而有所得，繼而能布施于世人，此為善因。只求善因，自會得善果。”
趙大娘怎么會對佛法之事想得這么深？說實話，她看上去真的挺彪的，不像是會說阿彌陀佛的人呀。
鵑兒道：“你說世上真有神仙嗎？我不信?！?p> 余昭正沉浸震驚里，聽鵑兒這么問，就拉住鵑兒：“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們沐浴去吧?！?p> 世界上當(dāng)然有神仙了，畢竟她可是真見過地府的人啊。
等洗好和趙大娘睡下時，臥榻里又香又軟，趙大娘才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余昭好久都沒睡過這么軟的床了，有點不適應(yīng)，加上計劃著將來要做的事，頭腦有些紛亂，翻來覆去到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這么呆了幾日，余昭對做菜沒有特別的興趣，聽了幾回便覺得乏味，因而成日在鎮(zhèn)上四處逛。
趙大娘：“你成日猢猻兒似的到處晃悠，倒沒什么要緊事，前些日子你說的要招些姑娘來學(xué)廚，我倒給你打問了?！?p> 還沒等余昭反應(yīng)過來，她又接著道：“這十里八村的，有合適年齡的姑娘的，我都派人去家里說過了。聽說不打不另外賣，若不是有家里女兒有兩分模樣，想著攀高枝去的，多少都有些動心的。不過我是想著，簽個長契恐怕比身契好些。”
“這是為何？”
“若是身契，定是許人贖買的。小姑娘幾兩銀子買來，若教了手藝，要是功夫平常也就罷了，到了年歲，自還了人身契送人回家便是。若是那厲害的，你便是要她八百兩銀子，她也不出多久就能攢出來，倒不如簽上二三十年，管她技藝高不高超，都賺足這輩子。”
“好娘親，這也沒什么，拿我們就當(dāng)學(xué)堂里的先生，那先生教的學(xué)生若是能飛黃騰達(dá)了，也是先生面上的光。她若有本事能早早攢到錢，贖回了身契，我們就早早收夠了學(xué)費(fèi)，又有什么不好？”
趙大娘想了想，點了點頭：“倒也是，橫豎不過當(dāng)收束脩錢了，若是她們名氣大了，對我們也有好處?！?p> 鵑兒在一旁附和道：“是了，是了，倒是她鬼靈精，看得開。不像有些人，沒賺到就是虧了。”想起余昭總掛在嘴邊的詞，又補(bǔ)充道：“格局?！?p> 趙大娘：“你這意思，倒是我盤剝你們了？”
鵑兒手里捏著條方帕子，忙揮著帕子擺手：“哪里敢說你趙大姑奶奶啊。我說的是有些人?！?p> 趙大娘無奈地笑笑，打發(fā)鵑兒去取有意向簽身契的女兒的名冊來。
余昭望著鵑兒輕快離去的背影道：“鵑兒姐姐性子倒是爽快跳脫得很?！?p> 趙大娘：“難得她家父母都沉悶悶的，竟養(yǎng)出這么活潑一個閨女來。我見了也喜歡，故而不常使喚她。只她這般沒規(guī)沒矩，想什么說什么，倒可解些煩悶?！?p> 余昭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鵑兒手里拿著一本小冊子小跑著便來了。那名冊上不光記錄了二三十女孩兒的名字，年齡，地址這些，還記錄了排行、樣貌、品性、身量，連父母年齡、樣貌品性都記錄在冊，有的還加上旁人對這家人的評價。
余昭一頁頁翻去，發(fā)現(xiàn)有的姑娘才兩三歲，有的已經(jīng)十五六歲了。嘟囔了一句：“這年紀(jì)差別也挺大?！?p> 她之前倒沒細(xì)想，不過在她潛意識里，這廚師班齊整整都是和她自己一般大的姑娘，左右不過是六七八歲的。
趙大娘看了冊子，嚴(yán)肅道：“兩三歲的還這樣小，這些人家竟舍得出賣。這若是別人買了去，不知要挨多少打。既然生了，便好好待人家，生門難過，好容易出生了，何苦又急著賣？”
鵑兒在一旁瘋狂點頭，她自己并沒挨多少打，可趙大娘嚴(yán)厲，她小時候經(jīng)常挨罵。從前她還覺得委屈，可聽說旁的人家打得狠得多，連命都丟了的也有，她才覺得后怕。得虧是到了趙大娘家，趙大娘看著有點兇巴巴的，心卻好得很。
見趙大娘眉頭緊鎖，余昭寬慰道：“這定是沒辦法了才愿意簽身契，都是自家娘十月懷胎才生下的，怎么能不心疼？許是覺得我們作廚娘的，也是正經(jīng)行當(dāng)，不過挨些打罵，學(xué)成后靠自己賺錢，哪里不比別的營生強(qiáng)？我們便好好的養(yǎng)大了，也算善事?！?p> 趙大娘也正有此意，可余昭既這樣說了，她卻要正色批評余昭幾句：“生意是生意，若是做生意的時候想著開善堂，不僅什么都做不成，還會害了自己。”
這下輪到余昭眉頭緊鎖了。
趙大娘沉默片刻，叫來一個小廝，把名冊遞到他手里：“那不足六歲的，便去人家家里好好說說，只給一兩銀子，但是保證不苛待她們?！?p> 另外指了十來個姑娘的名字：“這些看著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也去好好談?wù)劻T?！?p> 那小廝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趙大娘臉色并不明朗，一個問題都不敢問，忙應(yīng)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