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理不直氣也壯
在曦月喊了幾聲后，二樓的門推開，一個人慢悠悠地走下來。
那人正是曦月之前見到的男人。
對于曦月的到來他似乎早有預(yù)料，戴著單片鏡的那只眼睛微閉，只睜開那只淡紫色的左眼，輕快地對曦月說道：
“先談一下價錢吧?！?p> 曦月哪里還想跟他廢話，上樓直接將雷米爾遞給了格林，仰頭看著他，急匆匆地說道：
“不用談了，你想要多少就多少！”
此時她湛藍的眼中帶了幾滴淚，楚楚可憐，里面倒映出青年的帶著壞笑的臉。
他接過雷米爾，之后便進入了房中。
曦月想要跟進去，可是格林的動作干脆利落，少女只聽得那扇老舊的門被啪的一聲關(guān)上。
她站在門前，灰塵揚在空中，在陽光中跳著舞蹈，兩者相互依戀像是恩愛著的戀人，纏纏綿綿。
曦月這一次長了記性，她不會再推門進去了。
上一次格林就警告過她不要在治療的時候進去，否則后果自負。
雖然把人帶回來了，但是曦月的心始終懸著。
她想人類是那么脆弱，自己曾經(jīng)是人類的時候感受到的痛苦不會因為轉(zhuǎn)化為了血族而忘卻。
摔在地上會血流不止，傷口結(jié)痂之后會留下疤，久久不能消失；從高處落下來腿會摔斷，要在床上躺許久，即使痊愈，當站于高樓之上往下看心中依舊會有些害怕。
曦月守在門口，因為強行使用能力有些脫離。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吸血了，教會為了限制她的力量只會在每一次任務(wù)開始時給她食物，而量也只是剛剛好夠任務(wù)結(jié)束所需的能量。
曦月靠著墻，因為頭暈坐在了地上，她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埋在空隙里面，此時的她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脆弱。
她感到很自責，想自己明明昨天才給雷米爾說過會對他好的，結(jié)果第二天就讓本來就身體虛弱的男孩又中一擊。
“沒有人指示的話，我果然沒有辦法保護任何人嗎？”
曦月仰起頭看著天花板，在教會時她只需要思考任務(wù)是否能夠完成就可以了，但是布瑞斯又偏偏要她融入人類的世界。
這不就意味著她不能跟曾經(jīng)一樣不去想許多事情了嗎？
“我究竟要怎么辦才好，事情被我搞砸了，這下子他肯定會更加討厭我了。我想要跟食物當好朋友才對的?！?p> 曦月攤開手，上面有著道細而長的傷痕，只有仔細看才能看清。
她的劍都是由血轉(zhuǎn)化出來的，因為一次又一次割破掌心，即使是治愈能力出眾的血族的身上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她注視著那里，嘆了口氣。
“要是被布瑞斯看見了要被罵了……不對，布瑞斯很好，他不會罵我的，會罵我的是艾尼。”
在曦月追逐黑衣人消失不見的黑鳥在此刻從窗外飛進來，它這次沒有飛到曦月的肩上，而是站在少女拱起來的膝蓋上面，閉上眼睛溫順地用頭去蹭蹭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吱呀”
門被推開，格林俯視著曦月，那張始終帶著隨性的臉上在此刻出現(xiàn)了擔憂。
“你這是……”
即將說出的話欲言又止，格林將曦月拉起來。
“你究竟去干什么了，我的員工這么虛弱我可是會擔心的。先去我的房間休息下吧，我去給你煮點熱粥喝。”
曦月搭在格林的肩上，卻絲毫沒有要跟著他走的意思。
她搖搖頭，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無力：“我沒事的，路上遇到了個賊而已。雷米爾還好嗎？我可以進去了嗎？”
“我給你明說了，你現(xiàn)在最好去休息。”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咳咳……我知道！”
曦月理不直氣也正地說著，她自以為很自然地將剛才咳嗽捂住嘴的手背在了身后，然后又十分正經(jīng)地重復(fù)了句：“我知道，我很好！”
溫和的男子嘖了聲，將曦月的手抓住放在了兩人中間。
只見一個握成拳的白皙的手在兩人的注視下，抖了抖。
“攤開?！?p> “不要，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我說攤開?！?p> 格林依舊是笑瞇瞇的，但是曦月卻感覺那笑里藏刀。
不知為何，曦月有些怕格林，并不是對強者的那種畏懼，更像是小孩子對家長的心虛。
“算了，是我多管閑事了?！?p> 格林扶了扶眼鏡，最后還是走了，奇怪的是，黑鳥也跟著格林一起飛下了一樓去。
“真無語，兩個人都不是什么聰明人?！?p> 來到廚房的格林扶額說著，臉上盡是無奈，然后他嫌棄地瞥了眼黑鳥，說道：
“兩個人真是傻都傻得一模一樣”
他熬著粥，黑鳥撲騰著站上了他的肩叫了幾聲。
“你說你最近挺忙的，讓我先照顧她？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之后可不要心疼，跑過來跟我又哭又鬧，說自己家的孩子被帶壞了?！?p> 格林輕笑一聲，抓住了黑鳥的脖子，毫不客氣地將它扔出了窗外。
“正巧，我最近缺樂子?！?p> 樓上，格林剛走不久，那扇門又被打開來。
雷米爾咬著嘴唇，手上已經(jīng)綁好了繃帶。因為失血，他的臉白得像張紙，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下面的血管。
曦月見了，立馬站起來，但是卻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她正欲扶墻，雷米爾搶先一步走了過去，無聲地將曦月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曦月有些詫異地盯著雷米爾，一時間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不排斥自己了。
“對不起?！?p> 雷米爾小聲地說道，聲音輕得像是落在地上的羽毛。
“你為什么要道歉？明明受傷的人是你才對。”
雷米爾并沒有回答曦月，他只是將曦月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轉(zhuǎn)了過來。
只見本該白皙的手心卻染上了紅，上面是未干的血跡。
“你咳出血了?！?p> “沒有啊，我看不見！”
曦月閉上眼睛，將頭轉(zhuǎn)向一側(cè)，對著另一個方向說道：“哪里啊，我根本看不到。我怎么可能咳出血來，你不要胡說?！?p> “去去去，兩個都去躺著?！?p> 曦月聽見了聲音，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顫抖了一下后立刻睜開眼睛。
入眼便是格林的胸膛，曦月后怕地抬起頭，果不其然看見了青年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樣子生動形象地展現(xiàn)出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她正打算說什么話找補，格林便遞給了她碗粥。
那粥紅彤彤的，也不知道究竟放了些什么東西。
“休息好了我再找你算醫(yī)藥費。”
格林雙手環(huán)繞在胸前，見著楞在原地看著那碗不可名狀的粥發(fā)呆的曦月，提高了聲音：
“你也看到人沒事了，現(xiàn)在總該去休息了吧？”
曦月連忙點頭，哪里敢得罪自己的這位老板。
她在心中默默想道：原來還以為是個老好人，沒有想到是個兇巴巴的人，以后絕對不能惹到他。
少女與男孩再次共處一室，曦月坐在床上，看著手里的粥，突然想起雷米爾還沒有吃飯，便將粥往他那里推了推。
“我不餓。”
“我也不餓?！?p> 曦月說著，然而她的肚子有自己的想法，咕嚕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小屋中，如同惡龍咆哮，威力巨大以至于曦月都受不了了。
“好吧，我確實是有一點點的餓?！标卦乱贿呎f，一邊狠狠捏了下不爭氣的肚子。
她將粥放在床頭柜，心想書里說小孩子都很貪吃，等自己睡著了雷米爾肯定會悄悄去吃的。
“睡覺~睡覺~”
她念叨著，正準備鉆進被窩里時，雷米爾突然湊了過來，對著曦月平靜地說道：
“喝我的血吧?！?p> “誒??？你，你……不會傷到腦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