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差距

　　時間過得很快，陳歲看了眼因為信息接收而短暫亮起來的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8點了，她想起還得給她姑姑打視頻，所以悄悄把目光投向了已經(jīng)洗好澡的單驚蟄身上。

　　接收到她的視線，單驚蟄挑了挑眉，好像想起什么翻看了一眼手機，站起身：“爸媽，時間不早了，我先把歲歲送回酒店。”

　　話音剛落下，陳歲就站了起來，單母也跟著站起來拉住她。

　　“嗯？這才8點，那么急著做什么？”

　　“得回去給她家里的長輩視頻拜年吶我親愛的媽媽～”

　　“哦對，哎呀忘記咯，”單母一拍大腿：“那你們先回去，等后期啊咱們兩家再約個時間一起正式見面。”

　　“好的阿姨，那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p>　　陳歲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口走，單母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拿給她：“來，拿著，新年壓歲，來年平安。”

　　陳歲知道這個紅包要收，所以也沒有推辭，雙手接過：“謝謝阿姨，萬事順意?！?p>　　“欸，去吧，明天空了再過來?！?p>　　“好，阿姨再見，叔叔再見?！?p>　　“再見。”

　　從家里出來，陳歲才放下了心，小心翼翼把紅包放進包里，想著等下得問下姑姑需不需要給阿姨還紅包回去。

　　回到酒店剛好8點半，陳歲先給姑姑發(fā)了信息，詢問現(xiàn)在方不方便接聽，陳璇卿倒是讓她晚一點，她這會忙著給公婆拜年，還沒有空，陳歲回了個OK，嘆了口氣，心里建設了好一會，繼續(xù)嘆了口氣。

　　本來挺緊張的單驚蟄看她這樣，疑惑地問道：“怎么啦？大過年唉聲嘆氣的？”

　　陳歲抿了抿嘴唇：“姑姑要晚點才有空。”

　　單驚蟄松了口氣：“那我們晚一點再打過去也沒事。”

　　“所以我現(xiàn)在要發(fā)給我大伯，并且我爺爺奶奶也會在?！?p>　　單驚蟄松下的那口氣又提上去了，甚者有些結(jié)巴：“現(xiàn)……現(xiàn)在打嗎？”

　　看陳歲肯定地點著頭，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呼出好長一口氣才繼續(xù)道：“來吧?！?p>　　陳歲看著他一臉慷慨就義，緊繃的心緒也緩了下來，好笑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臉，把他之前安慰她的話給還了回去：“放松點，不吃人，你很好，保證讓你未來大伯父他們挑不出毛病。”

　　單驚蟄聽出她話里的調(diào)侃，抓著她的手把她壓到了床上，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放開：“我不緊張，他們不吃人，但是我吃。”

　　陳歲敏銳的覺察到他語氣里的危險，趕緊伸手擋住他的嘴：“別耍流氓，我還得跟我姑姑他們視頻呢?！?p>　　單驚蟄恨恨地嘆了口氣，坐起了身，把她也拉了起來，伸手給她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衣服帶子，確認沒問題了，陳歲才重新打開手機，找到了她伯伯的聊天框，撥通了視頻通話。

　　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起來，伴隨著嘈雜的聲音傳來，鏡頭恍惚了好幾下才對準了人臉。

　　“大伯，新年好！”

　　“誒，歲歲，新年好新年好，吃飯了嗎？在外面還習慣嗎？”

　　“吃了，大伯，習慣的。”

　　“那就好那就好，在外面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陳歲連連點著頭：“會的大伯，就只有你在嗎？”

　　“你伯母也在，”話音還沒落下，鏡頭那邊就換了人，陳母接過了手機紅光滿面地說著話：“歲歲?！?p>　　“大伯母，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和男方家長聊的怎么樣?。俊?p>　　“很好，他們家人都很好相處，對我也很好?！?p>　　“那就好那就好，你現(xiàn)在是回酒店了嗎？”

　　“對，回來了，我?guī)@蟄跟你們視頻拜年?！标悮q先聊了幾句才切換了普通話把鏡頭移向了單驚蟄，讓他一起出現(xiàn)在屏幕里。

　　“這是我大伯母。”

　　“伯母好，新年快樂?！眴误@蟄對著屏幕另一端的人點著頭打著招呼。

　　“欸～新年快樂，”陳母點著頭，說出口的普通話也夾雜著口音：“你就是驚蟄吧，長的真俊。”

　　單驚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謝謝伯母夸獎。”

　　“我們歲歲啊，今年麻煩你們家照顧了，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沒有，怎么會！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p>　　聽著聲音，陳東凱沒忍住湊了過來，和屏幕上的人對上了眼。

　　“這是我大伯?！标悮q小聲提醒著他。

　　“伯父好，新年快樂?！?p>　　“你好你好，新年快樂，新年快樂?！?p>　　男人之間總是有種能讓氣氛冷場的尷尬，倆人互相打了聲招呼，然后就不知道該怎么往下續(xù)了。

　　陳歲很有眼力見的繞開話題，照顧著單驚蟄繼續(xù)用普通話問著：“哥哥呢？”

　　“哦，你哥去洗手間了，還沒出來?！标惸附舆^了話，陳東凱就很自覺的退出了圈子。

　　“那爺爺奶奶呢？”

　　“今年叔公他們也回來過年，陪著爺爺奶奶在旁邊坐著，你要打招呼嗎？”

　　陳歲點點頭：“要的。”

　　單驚蟄不太理解，一般不是直接把手機遞過去就好嗎？怎么還要問？

　　就見陳母點了點頭，重新用方言和對面說了什么，手機也跟著遞了過去，再次對準了人，是一張略顯威嚴的老人家的臉，還沒看清楚鏡頭就被陳歲移到了自己那邊。

　　“爺爺，新年快樂，身體還好嗎？”陳歲也切換了方言跟對面的老人家說著話。

　　即使聽不懂，單驚蟄還是能感覺出來，對面的語氣很冷淡：“嗯，沒什么事，聽說你去成都了？”

　　“是的?！?p>　　“那個男的呢？”

　　陳歲偏頭看了一眼單驚蟄，又收了回來：“在我旁邊?！?p>　　“我不能見見嗎？”

　　“沒有，可以的?！标悮q重新調(diào)整了角度：“這是我爺爺?！?p>　　單驚蟄趕緊挺直腰板：“爺爺過年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大概是不會說普通話，陳歲的爺爺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嘴里重復著“好”字，目光一直停留在單驚蟄的臉上，看的單驚蟄緊張。

　　等看夠了也沒多說其他的，只留下一句：“跟你奶奶聊吧?！比缓笫謾C又被換了位置。

　　“誰??？”

　　陳歲再一次移回了鏡頭，聽到她奶奶一邊拿穩(wěn)手機一邊問，在看清屏幕這邊的臉時，原本還笑著的老臉馬上垮了下來，語氣更冷：“哦，是你啊?！?p>　　單驚蟄聽著這語氣和態(tài)度眉頭緊皺，他是聽葉芷說過陳歲的爺爺奶奶不太待見陳歲，但屬實是沒想到會這么惡劣。

　　陳歲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揚著笑：“是我，奶奶，新年快樂，身體還好嗎？”

　　“我身體要是不好你能馬上飛回來嗎？不能就不要問這些多余的問題，大過年的不回家，跑到外面去瀟灑，你還有臉問?！?p>　　單驚蟄聽不懂，只能一直留意著陳歲的表情，看她自始至終都面帶微笑，還以為只是老人家說話冷了點。

　　這時那頭又傳出了另一個聲音：“誰??？哪有大過年說這種話咒自己的?！?p>　　然后又一張老臉占據(jù)屏幕。

　　“老叔嬸，過年好?！?p>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哦～南凱家的閨女是吧，哎呀，都長這么大了，越來越漂亮了?！?p>　　“謝謝老叔嬸?！?p>　　“今年怎么沒回來??？好讓嬸嬸好好看看?！?p>　　陳歲還沒說話呢，她奶奶就先幫她回答了，只是用詞和話語都很是粗鄙：“她自己在外面搞了個男的，不知道從哪學的厚臉皮，今年跑去人家家里過年了，也真是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好人家誰能看得上她，等后面被人玩夠了甩了，我看看她上哪哭去?！?p>　　陳歲還是在笑，靜靜地聽著她肆無忌憚貶低的話，一語不發(fā)，只是搭在床邊的手緊緊扣著床沿，才堪堪忍住想要紅了的眼眶。

　　“欸～話不能這么說，小孩都這么大了，也差不多該結(jié)婚的年紀了，她自己會談就自己去談嘛，不用我們操這些心不是挺好的嘛？”

　　“我操心？”她奶奶冷哼了一聲：“我操什么心，我現(xiàn)在操心的是小讓，你看這女的都自己搞了，小讓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都懷疑是這女的擋了小讓的姻緣，不行，過幾天我得去請算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嗐！”老叔嬸也不理她，一把搶過手機：“我來跟她聊聊?！?p>　　然后正對著屏幕笑了起來：“南凱他閨女啊，你搞對象的那個是干什么的呀？”

　　陳歲深吸了口氣緩下了壓抑的情緒：“他…咳…”差點沒忍住哭腔。

　　單驚蟄還是注意到了，湊到她身邊捧過她的臉，果然看得了她微紅的眼眶，讓他煩躁地直皺眉。

　　“喲～這就是你搞的那對象嗎？”

　　陳歲把自己的臉從單驚蟄手里拿出來，看著屏幕：“對，叔嬸，他叫單驚蟄?！?p>　　“好好好，哎呀，長得真俊?！崩鲜鍕鹨彩巧舷麓蛄恐?。

　　“這是我老叔嬸，就是我爺爺?shù)牡苊?。?p>　　“叔嬸好?！?p>　　“啊，啊，啊…”老叔嬸聽不太懂普通話，大概也能知道他在跟她問好，她又不會說普通話，只是無厘頭的啊啊應著。

　　“驚蟄？是哪個驚蟄？”

　　“節(jié)氣的驚蟄，他生日在驚蟄，所以他爸媽給他取了這個名字?！?p>　　“驚蟄！那不就是南凱和你媽的忌日嗎？”

　　陳歲還沒說話，偷瞄看單驚蟄的奶奶就先炸毛了：“陳歲！你有病嗎？你搞個跟你生日一樣，還是跟你爸媽忌日同一天的人，你是還想克死誰？你怎么那么晦氣??！”

　　“哎呀！大過年的說什么死不死的?！崩鲜鍕鹨踩滩涣嘶仡^看著她，手里的手機突然就被拿走了，陳歲看到鏡頭轉(zhuǎn)了個面，陳讓的臉出現(xiàn)，讓她壓抑的神經(jīng)一下就放松了，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哥。”

　　“昂～”陳讓先對著鏡頭里的陳歲安撫的笑了笑，才看向他奶奶：“奶奶，大過年的誰惹你生氣啦？”

　　然后也不給他奶奶開口的機會：“不管誰惹你生氣都是不對的，我替你教育去哈，你消消火，喝喝茶，大過年的，乖。”

　　陳歲就這么聽她哥跟哄小孩似的哄得奶奶眉開眼笑，然后拿著手機的人走動了起來，鏡頭晃動了好一會才停下，陳讓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屏幕里的陳歲，無聲地嘆了口氣：“別往心里去?！?p>　　陳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哥哥，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我的紅包?！?p>　　陳讓沒好氣的笑了，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陳歲的手機就震動了，她笑的更開心了。

　　“驚蟄呢？”

　　“在這。”陳歲又移了一次手機。

　　“哥，新年好?！?p>　　“新年好?！?p>　　“從你家出來了嗎？”

　　“對，現(xiàn)在在酒店，本來想先給姑姑視頻的，她那邊應該也在拜年，要晚點?！?p>　　陳讓抬眼看了一下時間，語速加快：“都9點了，爺爺奶奶差不多要去休息了，姑姑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你先給姑姑打過去拜年，剩下的話咱們vx上聊?！?p>　　“好。”陳歲點了點頭，還沒反應過來，陳讓就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單驚蟄嚯了一聲：“掛這么快?！?p>　　陳歲笑了笑，沒有多說，和她哥聊這幾句，她隱約聽到了她奶奶在那邊說著什么，想來矛頭是對著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話，所以陳讓才想趕緊掛斷，她無奈的嘆了口氣，點開陳讓的消息，把888的轉(zhuǎn)賬收入囊中，然后回了幾句吉祥話，才點開她姑姑的聊天框。

　　幾乎是下一秒視頻就被接通了。

　　“歲歲。”

　　“姐！”

　　葉誠軒和陳璇卿的聲音同時傳來，葉誠軒擠著腦袋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姐！我姐夫呢？”

　　毫無疑問地挨了一巴掌：“沒大沒小，走開?！?p>　　然后就被趕到了后面。

　　面向鏡頭陳璇卿又是一臉笑意：“歲歲?！?p>　　“姑姑，新年快樂，萬事順意，這是驚蟄?！标悮q帶著笑說了兩句吉祥話，挪著身子湊到單驚蟄身邊，把手機塞給了他。

　　單驚蟄趕緊接過，面帶微笑：“姑姑好，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順意。”

　　“好好好，”陳璇卿笑的合不攏嘴：“你也是，新年新氣象，平安健康?！?p>　　“謝謝姑姑?！?p>　　“欸，你們不在你父母家吧？”

　　“不在，歲歲說要給您視頻拜年，所以我們提前出來了?！?p>　　“這樣啊，那你回去的時候幫我給你父母帶聲新年好，等后面得空了再一起吃個飯。”

　　“好的姑姑?！?p>　　接下來就是照常的詢問平常的生活工作之類的話題，這對未來姑婿隔著屏幕聊的不亦樂乎，陳歲在一旁看著都插不上話，實在無聊了掏著單驚蟄的兜，拿著他的手機刷起了短視頻。

　　“……所以姐夫，我姐11月去西安那次，是你嗎？你們那么早就在一起了嗎？”

　　“11月份我是有和你姐去西安?！?p>　　“我就說嘛～我姐肯定不會在街上隨便跟個男的摟摟抱抱，那天在網(wǎng)上那些人罵的啊，我都要啐死他們?！比~誠軒義憤填膺，然后才想起來什么趕緊呸呸呸：“呸呸呸～大過年不能說這個字，罪過罪過?！?p>　　單驚蟄注意到了他話里的重點：“那天是哪天？”

　　“啊？你不知道嗎？好像是有人求婚那天，有人拍到我姐在角落和一個男的摟摟抱抱，眼尖的人看出來好像說是你來著，但是還有好大一部分反駁，說我姐倒貼什么的，哼！一群破防的夢女，她們想倒貼還沒機會呢……”

　　葉誠軒自顧自的說著，單驚蟄卻想起來安辰求婚的第二天，陳歲的不對勁，難道是因為這個？

　　身邊突然安靜，陳歲停下了刷視頻的指尖，疑惑地偏過頭，對看著自己的單驚蟄挑了挑眉：“怎么了？”然后放下他的手機湊到了自己手機面前。

　　“姐?！?p>　　“昂，你們說啥呢？”

　　“也沒說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葉誠軒也不想多話討罵：“姐，過年好，紅包?！?p>　　還特意站起身，鞠了一躬，陳歲把手機從眼前拿開，從屏幕邊緣看到他直起了腰才重新把手機拿到面前：“陶淵明都不為五斗米折腰，你為了一個紅包就折了？”

　　“那不一樣，紅包它可以換米，但是米不可以換紅包?！?p>　　“哼哼～”陳歲哼唧了兩聲：“美的你，沒有，手機沒電了，下了。”

　　“姐……”

　　“再見了您嘞～”

　　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摁下了掛斷鍵，然后找到了葉誠軒的聊天框，給他發(fā)了個小紅包，得到了他一鍵三連的下跪磕頭拜年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