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到鄭元章的身體變涼,小桃就來了。
她走到了我的身后。
是來殺我嗎?這么快。
我沒動,靜靜的坐著,也沒說話。她先問我。
“你已經知道了嗎?”
“你脖頸后面的標記我看見了,在你梳洗時無意撞見。”那是賀家人的標志,成年時無論男女都得刺上以表忠心。
她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握住匕首的指關節(jié)泛白,站在原地半響都沒動。
“你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揭穿我?!?p> “大概是太寂寞了吧?!拔铱嘈α讼?。
她聽到后疾步向前走來,手中的匕首朝我刺來。我沒有躲避。
她刺到我的左肩時停止了下來,刀刃在我皮肉間劃出血痕,但并未深入。她又再次轉向我的脖頸后面。
我還是坐著。
她眼中的悲傷更甚了幾分。問我:“為什么不躲?!?p> 我沒有回她,只是坐著。
“他死了嗎?”小桃看著趴在我肩膀上熟睡的鄭元章問道。
我點了點頭。
小桃在沉沉的夜色中離開了昭和宮。
我也沒有問她為什么不殺我。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躺了下去,閉上眼睛,不再想其它。
第二天清晨,當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我醒了過來,鄭元章還趴在我的身上。我沒動,靜靜的躺著。他也安詳的睡著。
我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臉龐,卻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他。他高挺的鼻子不再有氣息。
我伸手撫摸他沒有溫度的臉頰,他的眉毛。他薄如蟬翼的嘴唇。
我輕吻了下他冰冷的唇角。
然后,起身,走向朝堂大殿。
我穿上了年少時最喜歡的那件紅裙,坐在大殿最上方的那把龍椅上,眼睛看著跪在腳邊的幾十個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都是這個國家最忠誠的臣民,也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可是現在,我卻要他們來陪葬。
厚厚的脂粉沒有把我臉上的疲憊給遮住,白色的發(fā)絲在我的面龐飛舞,增添了一種妖嬈和誘惑。
早上的太陽伴著厚重的云彩,鄭賀走進大殿,臉上掛著倦態(tài),是長時間打仗帶來的疲憊。他掠過那些跪著的大臣,走到龍椅前,仰視著我,把沾有凝結成褐色血跡的長劍指著我。他的眼神冰冷而又嗜血,讓人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你還活著,真好....”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在自言自語,可是話語中的怨恨卻是那么明顯。
我正眼看他,問他:“你是要親自殺了我呀?!?p> 鄭賀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笑著,眼里有濃烈的恨意,手指慢慢收緊。
看來,
他是真的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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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夏紫月,那個少女,她的眉宇間,有著與我完全不同的氣質,她比我更加堅強,更加勇敢,更加聰慧。
我從龍椅上起身,走到鄭賀的面前,看著他,眼中帶著悲傷。胸口頂著他的劍刃,緩緩向前走去,鄭賀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
劍刃已經穿透了我的身體,但我還是忍著劇痛向前走去,因為我想再摸摸他的臉。輕聲得對他說對不起,不過他的劍握得如此緊,這讓我有些難過。
鄭賀瞪著我,眼眶泛紅,卻沒有流淚。.
對不起沒有說出口,我看著他,笑得有些凄涼:“我把命還給你?!霸捳f完,我用盡全力把劍拔出來,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他的戰(zhàn)袍。他的手微微顫抖,可是仍舊死死地抓著劍柄,一動不動。
我跌坐在地,抬頭看著他,對他笑著,但轉念一想,我的笑容可能很難看,生怕他更加厭惡我,只能忍著痛,微微皺眉。
隨后倒了下去,我能感覺到胸膛被撕裂,有血液順著脖子往外流淌。
倒地后,我看到了個眉宇間有英氣的女子,那是夏紫月,鄭賀的妻子。
閉上了眼。
我知道,
哪怕是來世,
我也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