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墨荷圖

　　“秋痕，飲翠閣那邊這幾日有什么動靜沒有？”裴氏對著鏡子描眉，一雙又細(xì)又長的柳葉眉，非常嫵媚。

　　裴氏原本是瓜子臉，最近這兩年開始發(fā)福，臉圓潤了很多，皮膚越發(fā)白皙，雖然少了以往的裊娜，卻多了一些富態(tài)。

　　“除了碧煙偶爾出門去取藥，這幾日都沒有出門?！鼻锖蹖⑦x好的珠花給裴氏插在頭上。

　　“大概是老實(shí)了，”裴氏用手按住鬢角，對著鏡子照了照，“你去庫房里把那對翡翠鐲子取過來，秦娘子喜歡翡翠。”

　　秋痕眸光一黯，“娘子，那對翡翠鐲子春日宴的時候已經(jīng)當(dāng)出去了，要不，換個別的什么吧！”

　　“我倒是忘記了，”裴氏想了想，“那就那支翡翠鑲金的簪子吧?！?p>　　秋痕拿了鑰匙去庫房取簪子。

　　裴娘子收拾好，便往常落瑤屋里來。

　　常落瑤剛剛起床，看見裴氏進(jìn)來，她用手掩口打了個呵欠，“阿娘，我昨晚上一晚上沒睡好，一閉眼就夢到刺繡大賽的事兒，你說這次參賽能夠順利嗎？”

　　裴氏臉上堆滿了笑，去衣箱里取了一件亮粉色的衫子出來在常落瑤身上比劃。

　　“瑤兒，你放心，前幾日我就跟秦娘子通過氣，今日我們再過去，讓她針對這次大賽給你指點(diǎn)一二，到時候，你放心大膽去參賽就可以了?！?p>　　紫燕給常落瑤換上亮粉色衣裳。裴氏滿意的看著她，真是打心里喜歡。

　　常落瑤長得出挑，尖尖的瓜子臉上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鼻梁纖秀挺直，嘴唇飽滿嬌嫩，一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就算是長平侯見了，怕也是歡喜的吧。

　　裴氏笑了拉著她，“快去吃早飯，秦娘子可沒有多少時間等著我們?！?p>　　明日刺繡大賽開賽，所有參加比賽的姑娘都要去織造司聽命，秦娘子今日便要提前去織造司準(zhǔn)備了。

　　裴氏早就安排人準(zhǔn)備了牛車，早飯吃完，便帶著常落瑤和秋痕直奔秦娘子家里去。

　　秦娘子早已得了信，她們剛到秦娘子家門口，秦娘子已經(jīng)迎了出來。

　　“裴娘子，五姑娘，”秦娘子笑著將她們讓進(jìn)屋里。

　　雖是繡技出眾的鳳娘，但秦娘子穿著的一件七成新的蜜合色衣衫上卻沒有精美的刺繡，只在衣領(lǐng)和袖口繡了點(diǎn)簡單的紋飾。

　　“秦師傅，”裴氏笑著說，“你看瑤兒也難得過來一趟，可不可以讓瑤兒去看看你最近的繡品，也好有點(diǎn)長進(jìn)?！?p>　　秦娘子笑著說，“我最近也沒有繡什么？五姑娘若要看，直接進(jìn)我房內(nèi)去看就是?！?p>　　常落瑤對這里再熟悉不過，聽秦娘子這樣說，便道了謝，笑著去屋里看繡品。

　　秦娘子在院子里擺了茶，陪裴氏喝茶。

　　“秦師傅，”裴氏笑著說，“我前幾日得了一支翡翠簪，覺得正好襯你，就給你送了過來?！?p>　　秋痕將盒子恭敬的遞給秦娘子。

　　秦娘子打開看了，道了謝。

　　“五姑娘最近的刺繡技藝精進(jìn)了些，但這次刺繡大賽，有好幾個姑娘不容小覷，孔少令家的靈兒姑娘就特別擅長花鳥，且針法綿密工整，五姑娘在這方面恐有不及。

　　但好在五姑娘心思奇巧，常有巧思，看在這方面能不能多用點(diǎn)心，也不乏有勝出的可能?！?p>　　意思就是，瑤兒若要想勝出，并不容易。裴氏不動聲色的笑道，“大賽在即，瑤兒也沒有把握，這不是才上趕著來找秦師傅嗎？”

　　秦娘子以袖擋面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笑著說，“這次刺繡大賽非同尋常，勝出者代表著青州刺繡最高水平，這針線上的功夫最講究時間，五姑娘畢竟還年幼，裴娘子不用心急?！?p>　　“我倒是不心急，只是瑤兒這丫頭，”裴氏嘆了口氣，“你是她師傅，我也不藏著掖著，這次刺繡大賽可關(guān)系到她的終生大事，我如何能不心急?！?p>　　“裴娘子這話從何說起？”秦娘子奇怪。

　　“你大概也聽說過，長平侯跟常家有口頭上的婚約，如今瑤兒早已及荊，長平侯府卻遲遲不提婚約的事，若是這樣拖著，恐怕耽誤了瑤兒的婚事。”

　　“這跟刺繡大賽有什么關(guān)系？”

　　裴氏有點(diǎn)為難地說，“當(dāng)年長平侯跟常家口頭上的婚約，只說是娶常家嫡女，但常家嫡女并不是只有瑤兒。”

　　話說到這里，秦娘子就明白了。

　　“所以，若是瑤兒能在刺繡大賽上勝出，那么，憑著這個名聲，誰還記得常家另一個嫡女?！?p>　　秦娘子想起那個清雅秀氣的女孩，嘆了口氣。

　　她原本以為，今天裴氏會帶她一起過來的，到底是她多想了。

　　“裴娘子說的也是，只是這刺繡大賽，有八名鳳娘做評判，就算我看好五姑娘，估計(j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p>　　“只要秦師傅能幫瑤兒，有沒有用我都心領(lǐng)了?！彼笾磷友谥?，湊近一點(diǎn)壓低聲音，“瑤兒深得秦師傅真?zhèn)?，技藝并不差，只要秦師傅到時候舉薦一下，不說是頭名，但至少可以博得前三，那我也就滿足了?！?p>　　秦娘子笑著說，“五姑娘聰明伶俐，技藝自然不差，只是前三，”她頓了頓，“要看她臨場發(fā)揮了?！?p>　　“當(dāng)然，裴娘子請放心，我若能幫一定會盡力相幫的?！?p>　　“秦師傅!”

　　裴氏還想說什么，就看常落云拿了一幅繡品走了出來。

　　“這幅蜻蜓墨荷圖好生別致，用黑白二個色階居然也能繡出荷花的高雅?！背Ｂ洮幐袊@，“我就從沒有想過，原來黑白二色也可以將事物勾勒得如此栩栩如生?！?p>　　裴氏看著常落瑤手里的墨荷，一幅白娟上兩朵荷花，一綻放一含苞，最妙的是，停在荷花骨朵上的那只蜻蜓，眼睛鼓鼓，兩條細(xì)長的腿纏在一起，活靈活現(xiàn)，十分有趣。

　　裴氏由衷地贊嘆，“真真不愧是秦師傅的繡品，這樣簡單的配色，卻繡出這樣精致的作品，我也是開了眼了。”

　　秦娘子抿笑不語。

　　別致嗎？很多年前就有人這樣繡過了。

　　繡這幅圖也不過是想起當(dāng)年的風(fēng)雨墨竹圖，臨時興起模仿一下罷了。但用盡了心力，精致是精致，卻沒有風(fēng)雨墨竹圖的韻味。

　　作畫講究飛白，講究意在畫之外，其實(shí)刺繡也是如此，當(dāng)年韓娘子深得其中精髓，自己終歸是匠人之氣太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