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鳴鳳泉
“張禮,我到青州的事,暫時不要讓我姑父姑母知道。”剛到青州,他可不想被拘在郡王府。
“是。”
“還有,你去給我打聽一下,那日在織造司傷了我的姑娘底細(xì)。”
張禮退下,轉(zhuǎn)瞬出門而去。
周瑋微瞇著眼睛,枕著手靠在榻上,若有所思。這次他到青州,皇帝姑父并不知道,若他知道,必定是不允的。
青州郡與成安郡接壤,前兩年,成安郡郡王吳憲舉將女兒送進皇宮,花容月貌的吳妃備受皇帝寵愛,進宮一年便誕下皇子,直接升為皇貴妃,僅次于皇后之下。
皇后雖為六宮之首,隨著顏色漸減,慢慢失去寵愛,皇帝連帶著對永昌侯府也疑忌起來。這次若被他知道他到了青州,更是不知道會作何猜想。
周瑋望著床帷上繡的百子圖,有點煩悶。
這次若不是母親逼著他與勤國公次女定親,他也不會跑出來,若不是聽到青州舉辦刺繡大賽,好吃好玩的遍大街,他也不會到青州。
一想到勤國公次女,他就嘆了口氣,那個女子可是出了名的容貌丑陋,雖然傳言未必可信,但一看勤國公那雙嚇?biāo)廊说拇蟀籽劬椭?,他的女兒定好不到哪里去?p> 周瑋翻了個身,瞇著眼睛打盹。腿上的傷擦了藥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但還是睡不著。
他不過是騎著烏云跑累了便爬到樹上去休息會,哪里知道那個死丫頭居然誣他是登徒子。
真是豈有此理。但是,他望了望自己淤青的腿,她還真有兩下,隔著那么遠(yuǎn),那硯臺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準(zhǔn)準(zhǔn)就砸在他的身上。
夜里寂靜。
周瑋聽到有人從院墻進來的聲音。
他一動不動側(cè)躺著。門被輕輕推開,張禮進來,“世子,傷你的是織造司少臣常璞的長女常四姑娘?!?p> “你沒有打聽到常四姑娘跟誰習(xí)得拋石之技?!爸墁|懶洋洋地問。
“常四姑娘母親早逝,她從小便在鄉(xiāng)下長大,最近才回了青州,沒人聽說過她學(xué)過拋石之技?!睆埗Y答。
“她在鄉(xiāng)下長大?”周瑋一骨碌坐了起來,“你是說她從小沒有母親?!?p> “是,聽說常四姑娘生母在她幾歲時候就去世了,現(xiàn)在常璞的繼妻是裴氏,是小妾扶正,也就是常五姑娘的生母?!?p> “難怪?”周瑋用雙手枕著頭重新躺下,他將受傷的腳翹在另一只腿上,一閃一閃的晃悠著,“你有沒有打聽常四姑娘繡技怎樣?”
“這倒是不清楚。”
周瑋轉(zhuǎn)頭問道:“那你有沒有打聽到青州有什么好玩的?
爺在京城憋悶壞了,總要找個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
“青州最有名的就是鳴鳳泉,聽說那里安靜清幽,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聽到鳳凰鳴叫呢!”張禮說。
鳳凰鳴叫,周瑋一聽來了興趣,“好,爺明天就去鳴鳳泉?!?p> 第二日天還不亮,周瑋騎馬一路朝著鳳鳴泉去。
說是鳳鳴泉,其實是因為周邊古樹參天,引得許多鳥兒紛紛前來筑巢,各種悅耳的鳥叫充盈其間,顧名鳳鳴泉。
到鳳鳴泉只有一條石階小道,周瑋下了馬,打了聲唿哨,那馬立刻就隱如山林,自顧自去了。
后面趕來的張禮將馬栓好,兩人一起順著石階往上走。
走了很大一截,各種鳥鳴回蕩在山谷間,清脆悅耳。
轉(zhuǎn)過一個彎,眼前豁然一峭壁,泉水汩汩從崖邊石縫中流到下面半畝左右深潭,全石以為底,水尤清澈,岸邊犬牙差互,樹影倒映,空靈靜謐。
周瑋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拿著折下的樹枝扇著風(fēng),“太安靜了,但是不熱鬧。說是鳳鳴泉,我看就是這百鳥叫聲吧?我看也尋常得很?!?p> 張禮拿了口袋里的干糧遞給周瑋,“聽說這上面還有一個寺廟,里面有得道高僧?!?p> 周瑋對寺廟不感興趣,但來都來了,既然是青州的一景,那不妨去看看。
寺廟就在山頂,香客并不多。周瑋走了一圈,覺得沒有多大意思。到了后院,卻突然看到一棵叫不出名的果樹,上面密密麻麻結(jié)著拳頭大小的果子。
周瑋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果子,奇道,“這是什么果子,居然結(jié)了這么多?!?p> 跟在后面的僧人雙手合十笑道:“這叫多依果,原產(chǎn)于蠻夷之地,我們一師叔游歷帶了回來種在院子里,如今已經(jīng)五十多年了?!?p> “多依果?”周瑋來了興趣,“是何味道?可曾吃得?”
“這多依果味酸,但可開胃,如果胃口不好的人,吃了倒是可以開胃?!?p> 僧人看他感興趣,便喚了旁邊的小沙彌過來摘了幾個,洗了送過來。
周瑋拿起一個剛咬了一口,眉毛鼻子就皺成一團。
這是什么鬼?山楂就夠酸了,這可比山楂酸了十倍不止。
他略有點尷尬地將多依果朝張禮一遞,“果然有點酸,張禮,你嘗嘗。”
張禮接過,:“???”
他從來不吃酸好不好。
周瑋將剩下的幾個多依果揣在懷中,一臉討好的朝著僧人一笑,“這果子味道不錯,剩下的我拿回去明日慢慢吃。”
張禮一臉狐疑,這果子味道這么酸,一個都吃不下,還明日慢慢吃?世子不會是從樹上摔下來真的摔壞了腦袋吧。
周瑋不知道張禮在想什么,他此時滿腦袋都是常落云被多依果酸得皺成一團的滑稽樣子,笑意就從他唇角溢了出來。
臭丫頭,你等著瞧,這就是你打我付出的代價。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多依果湊在鼻子上聞了聞,唇角微翹,雙腿在馬腹上一夾,烏云便馱著他絕塵而去。
常落云正低著頭專注的在經(jīng)線上描著花樣子,她左手?jǐn)埿?,右手揮筆,片刻功夫,一樹桃花已初具雛形。
她直起身子,看了看,正想彎下腰繼續(xù)下筆。
“嘭!”
一個果子從開著的窗戶飛進來砸在桌子上,又咕咚一聲落在地上一直滾到她腳下。
她抬起頭來,對面樹枝上坐著一個紫衣少年,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她撿起果子,一揚手毫不遲疑的朝著樹上的人狠狠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