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我們該走了?!毕蛞室谎劬涂匆姸字暮畛?,只可惜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一只螞蟻,未曾察覺向沂已經(jīng)回來。
向沂只得提高聲音又喊了一遍。
胡令辰聞聲乖乖站起,蹲的時間久了起身一個趔趄,一瘸一拐跟在向沂的身后,盯著向沂頭上的珠花一臉復雜。
向沂特意放慢腳步,走著走著就變成兩人并肩走在長長的石階上,耳邊都是嗚嗚的風聲,誰料轉(zhuǎn)過彎,連風聲都聽不到了。
“答應你的,胡某明日會派人盡數(shù)送到府上,至于其他,胡某無能為力?!焙畛矫鎺щy色,抱歉地拱拱手,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才開口。
未等向沂出聲,胡令辰閉了閉眼睛狠下心徑直離開,不看向沂一眼。
“公子,貧道沒猜錯的話胡家如今已是茍延殘喘,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置整個胡家于危崖之上?!?p> “公子,人生不如意之事太多太多,強求只會害了你?!?p> “公子,如今回頭一切都不算太晚吶。你完全可以有所建樹后再想其他?!?p> ……
每前行一步,榕樹下息塵道長的話就在腦海中重復一遍,中間還夾雜著父親生前的諄諄教誨,摻雜著露出真面目的胡家人。
臨近傍晚的風似乎消失在人間,不然怎么會每一股都吹向心臟。
行一步,胡令辰的心和血便涼一分,痛一分。
一朝劇變,少年此生向往自由卻終不得自由。
“胡令辰!”胡令辰被從紛紛擾擾的思緒中拉了出來,微微有些恍惚,天南地北不知想了多久才有了重回人間的踏實感,卻踟躇著不敢回頭看。
“我一定會把真相攤開在你面前!”
“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要迷了路,去做你該做的想做的能做的就夠了!”
胡令辰腳步匆匆,很快消失在了視野中,向沂自然也沒有得到回應。
胡令辰整個人好似被困在一場大霧中,看不見拉不出,只能一個人獨自盲目地摩挲著,向沂突然有些泄氣,不知是為中途而廢的胡令辰,還是為胡令辰像極了當年。
“一個人站在這里冷不冷?”
厚重披風搭在肩上,臉龐被幾根立起來的皮毛劃得有些癢意。
被溫暖重新籠罩的滋味讓向沂找回了主心骨,熟悉但多日不曾聽見的聲音讓她強打著精神轉(zhuǎn)過身,肌肉自覺拉出嘴角的弧度。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向沂慢慢地一字一字吐出心底的名字,多日來的思念開了閘般涌到嘴角,只吐出來了三個字,“季青嶼?!?p> “不想笑就不要逼自己笑,怪丑的?!奔厩鄮Z伸手捏了捏相依的臉,辛苦維持的嬰兒肥在離開的極短的日子里褪去了,眼前的人倒真有幾分像前世叱咤朝堂的向相。
向沂沉默不語,潛意識里拒絕了這個請求。
季青嶼也不惱,借著帶兜帽的機會,悄悄環(huán)住向沂,趁機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讓多日的思念有了重心。
沒想到向沂反手環(huán)住他的腰,季青嶼愣神的功夫,向沂就將頭埋在胸前,活像只傲嬌的貓主子。
兩人就這么站著,也不覺得夜風陣陣,涼氣逼人。季青嶼一如前世般輕緩拍打著向沂的背,等待著向沂平復好情緒,卻感受到胸前傳來的陣陣濕意。
“哭鼻子了?”季青嶼低頭查看,一手托著向沂的后腦勺,一手抬著她的下巴,眼神憐惜又心疼。
聞言,向沂把頭埋得更深了,吸了吸鼻子惡狠狠道:“才沒有!誰哭了!我就是有點冷,你一個大男人又不吃虧,我還不能多抱一會兒了?!”
可惜哭腔有些明顯,拉低了向沂的可信度。
“能能能,你說了算?!奔厩鄮Z啞然失笑,偷偷用力將人環(huán)得更緊,暗中打趣兒道,“只要你覺得當著滿街人的面這么抱著我不害羞就行。”
“你騙人,馬上就要宵禁了,這里怎么可能會有人?”向沂抬頭反駁,暗中心虛地撇了眼周圍確保街上沒人,心才徹底放到了肚子里。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紅腫的眼睛和臉上未干的淚痕都被季青嶼看的清清楚楚。
“你總是說謊!明明早就回來了,還裝作一副沒回來的樣子寫家書,假模假樣讓人給我捎回來?!背粤藧炋澋南蛞史且饣匾怀牵差櫜坏脕G臉,將季青嶼的罪狀一一道來。
這倒是出乎季青嶼意料,畢竟他一直對自己的易容術信心滿滿,如此輕易被向沂抓住了小尾巴,登時也不敢生出嘲弄向沂的心思。
向沂高昂著頭走在前面,完全不見剛才頹廢的樣子。
“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我們又在外面找了個家呢!”顏千清的數(shù)落劈頭蓋臉而來,打向沂一個猝不及防,向宸則坐在杏樹下的石凳上愜意品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胡家那小子送了些東西過來,指名道姓是給你的,我都放到你房間了。”顏千清手里還揮舞著鍋鏟,直到一陣糊味傳來才暫時放棄了對向沂的批斗,直奔小廚房拯救她的菜去了。
向沂見狀溜之大吉,拉著季青嶼的手逃到了后院。向宸看著兩人緊握的手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隱隱約約又有一種自己長勢不咋地的白菜被野豬拱了的危機感。
向沂剛想數(shù)落季青嶼明明也記得相濡以沫的數(shù)十年,嘴巴卻嚴得密不漏風。一個轉(zhuǎn)身把人困在雙臂和假山之間,準備嚴加拷問一番。
“小姐,你們這是?”竹葉好奇探頭,瞬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模樣,“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你們繼續(xù)!我要去廚房打下手了!”
跟著竹葉的青梧就差給向沂放個煙花,大喊夫人威武了,吃到第一手新鮮瓜的他還想繼續(xù)跟進下去,被竹葉硬扯著拉走了。
經(jīng)歷這一波后,向沂生怕再出現(xiàn)社死名場面,紅著耳朵再不肯靠近季青嶼一步。
季青嶼怎么會對小牛犢一般拉不回來的向沂沒招,故技重施一聲哎呦就讓向沂一臉擔憂地匆匆忙忙跑回來。
誰料這次卻不管用了,向沂站在五步之外一臉嘲諷。
誰讓季青嶼頭頂上的紅燈那么閃亮,向沂前后一想就知道季青嶼拿準了她的心軟。
“夫人,我的腳好疼啊?!奔厩鄮Z還不死心,故作虛弱地捂住自己的腳踝,可憐巴巴地看向向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