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恥
春蕊她們說她病得很重,向來性情溫和的皇帝舅舅也愁云密布,懲戒了不少人,這件事就成了一道宮廷禁忌。
至于發(fā)生過什么,舒窈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了。
李明寂見她神情懵懂,就知道她并未想起當年的事。他微微一笑,主動結(jié)束了話題:“往事不必再提,郡主,我該走了?!?p> 見他故作輕松,舒窈的眼里不由得多了幾分同情。她只是有個糟心的父親,可童年依然幸福,不像李明寂,爹不疼娘不愛,長這么大還要被嫡兄欺負,自己的錢不夠用,還得靠賣畫攢些銀子花。
看在他對她好的份上,等舅舅回來,封他個官好了。反正李明寂有才華,舅舅又喜好書畫,讓他去當個宮廷畫師,似乎也不錯?
舒窈絕不承認自己只是貪圖李明寂的美色,想把他帶到皇宮去。
回過神來,李明寂已經(jīng)將食盒收好,向舒窈微微欠身:“明寂先行告退,請郡主稍安勿躁。”
那件外衫還披在舒窈身上,青年只穿了一件單薄長袍,是典雅清雋的月白色,腰身勁瘦,以玉帶收束,讓舒窈想起青巖齋里影影綽綽的青竹。
她“唔”了一聲,態(tài)度不咸不淡。
李明寂走出幾步,復(fù)有回頭,輕輕喚她:“郡主?!?p> 舒窈困得很,上下眼皮打架,抬起頭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做甚?”
青年眼眸低垂,摻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深意:“我很快便會回來?!?p> *
京郊。
寧安寺下有一片山莊,為雍帝所有。雍帝下午便抵達京城,只是尚未進宮,而是去寧安寺祭拜永寧長公主,在山下的山莊暫住一夜,明早再回到皇宮。
雍帝剛從寧安寺回來,想起已故的長姐,神色悲慟,嘆道:“不知道窈窈現(xiàn)在怎么樣,在秦陽侯府住的好不好?”
他去的時間實在巧,本以為能碰上窈窈,哪知道住持告訴他,華羲郡主中午便走了,此刻應(yīng)該早就回到侯府。
身邊的內(nèi)侍張勝道:“陛下放心,秦陽侯是郡主的親生父親,他自然不會虧待郡主?!?p> 雍帝沒說話。
他想起前幾天接到舒窈的信,小郡主語氣平常,只挑了些趣事說,似乎看不出什么異樣。然而雍帝了解她的性子,她若心情好,肯定什么都往信里寫,只報喜不報憂,怕是當真遇上難事,心情郁悶。
但愿只是他多想,皇后與張勝說得不錯,雍帝心里還是希望小郡主與秦陽侯解開嫌隙,重修舊好。
回到寢屋,雍帝換上寢衣,站在窗前賞月。透過窗戶,看見門外人影綽綽,似乎圍著不少人。
雍帝開口開口喚道:“張勝,怎么了?”
沒過一會兒,便見張勝推開門,解釋道:“陛下,門外有人求訪,應(yīng)該是過路客。我擔心驚擾陛下休息,便讓他明日再來。”
雍帝性情寬厚仁和,聞言便是一笑,“既然是深夜來訪,恐怕是有什么要事,讓他進來吧?!?p> 張勝皺著眉頭,只有道好。
走廊上點起燈籠,侍衛(wèi)從暗處現(xiàn)身,守在雍帝身側(cè)。雍帝走出房間,看見一位身著月白長袍青年站在門外,撩起衣袍對他一拜:“草民李明寂,見過陛下?!?p> 青年嗓音溫醇,泠泠如珠玉,像是世家大族培養(yǎng)出來的文雅公子。但他衣著樸素,看起來又不像出自富貴人家。
“免禮,”雍帝來了興趣,笑道,“李明寂,你如何知曉朕歇在此處?”
真是稀奇,那些大臣估計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回到京城,這青年是怎么知道的?
“草民白天訪問寧安寺,看見寺中戒備森嚴,猜測有貴客到訪,問了寺里的師傅,才知道是陛下,”李明寂溫和一笑,“不過,今夜貿(mào)然到訪,是為了華羲郡主?!?p> “窈窈?”雍帝訝然,“她怎么了?”
倘若是舒窈,事情就解釋得通,舒窈當然知道他在寧安寺下有處山莊。
“郡主與秦陽侯起了爭執(zhí),如今正在侯府祠堂?!?p> 祠堂?!宗祠是府中重地,若不是大事,不會貿(mào)然打開祠堂大門,雍帝臉色驟變,表情已經(jīng)變得不好,“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李明寂道,“草民還帶了一個人,也與郡主有關(guān),如今正在門外等候。陛下見到他就知道了。”
雍帝沉聲道:“帶朕過去。”
“陛下不妥!”張勝急忙攔住他,“此子的身份還未查明,如何得知是郡主的安排?陛下,不如先讓暗衛(wèi)去一趟秦陽侯府……”
雍帝寬厚的嗓音已經(jīng)帶了幾分帝王威嚴,“張勝,朕身邊還有護衛(wèi),能出什么事?李明寂,帶朕過去?!?p> 張勝只有道好。
他暗暗看了李明寂一眼,總覺得這陌生青年十分古怪,那絕不是一個年輕男子該有的眼神,讓張勝身后莫名發(fā)冷……
李明寂迎上他的目光,只是輕輕一笑,不慌不忙地走出院門。
……
“郡主這么愛哭,”男人咬著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狎.昵,“是水做的么?”
唇即將覆上的這一刻,舒窈嚇得睜開眼眸,眼前是黑漆漆的祠堂,她裹著李明寂的外衫,居然睡著了。
想到剛才自己夢見什么,舒窈就恨不得鉆進墻縫。夢里她抽搭搭哭了半天,那男人居然還俯身吻她臉上的淚珠,夸她哭得好看,還說那種話……
無恥!下.流!登徒子!臭流氓!
等她抓到這登徒子,她一定要親手綁了他泄憤!
舒窈被夢境氣得不輕,抱著外衫生了半天悶氣,聞著衣服上清淡的熏香,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也不知道李明寂熏了什么,還挺好聞的。
這時,有人推開祠堂的門,舒窈揉揉眼睛,看見春蕊大步跑來,將她抱進懷里:“郡主!奴婢終于見到你了!”
她的身后,跟著一臉焦急、眼睛紅紅的松針,還有幾位眼熟的宮人,是雍帝的內(nèi)侍。
舒窈驚喜:“舅舅回來了?!”
“陛下剛過來,現(xiàn)在正在奉春堂呢,”春蕊笑著道,“郡主,您快隨我來,這秦陽侯府誰愛住誰住,定不能讓您再留在這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