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
敲門聲響起,楚客塵忙將身上血跡和金針等那些收拾完畢,才應(yīng)道:“進(jìn)來?!?p> 門被打開,芊羽寒和萇煜先后進(jìn)入,二人原本一臉焦灼憂慮之色,見到楚客塵無恙,才把始終吊著的一口懸氣呼出。
萇煜道:“師兄沒事就好,可急死我們兩個了。”
“出了什么事?”楚客塵發(fā)現(xiàn)兩個人氣喘吁吁,說話明顯中氣不足,已知他們兩個肯定與人斗過。
“那江晴真是魔尊派過來的臥底,不久前偷偷外出與人私會,被我與師妹截獲,將她拿住,今在律閣待命。因為擔(dān)心師兄會出事,我們兩個想先來看你,不想剛走出荼蘼山就遇到兩個怪人攔阻,真是好不厲害,我和師妹完全不是其對手,幸好我們跑得快,不然命都要搭在那里了!”
“掌門可在門中?”
“當(dāng)然不在,他這人吶,哪次在山門中待過有十天以上的?”萇煜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
“果然如此,你們兩個遇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日神羲和與月神望舒,是他們兩個合力作法,將整個荼蘼峰帶入了醉生門,使所有人身中夢死術(shù)而不能自拔,如果不是已飛升成仙的,都要受這法術(shù)影響?!?p> 楚客塵才說完,芊羽寒急不可待道:“師兄那邊也出事了?”
“方才,元落蕓來過,被我以五行陣退了,無妨。”楚客塵寥寥數(shù)語,將剛剛險情輕描淡寫的帶過,仍是淡然不驚,沉穩(wěn)孤悶:“日月神的法術(shù)唯有飛升成仙之人才能破,我如今無能為力,你們雖能破了此法,但為防不測,萇煜,你即刻出發(fā)尋掌門回來,羽寒,你就同我去律閣,解決江晴的事情?!?p> 芊羽寒欣然同意,萇煜也是欣然一笑。
萇煜走后,楚客塵和芊羽寒當(dāng)時就去了荼蘼山。
進(jìn)入律閣時,里面照樣威嚴(yán)震撼,可是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只有江晴立于堂案前,面對墻上被供奉者的畫像沉思。
畫中人是稷元道祖,他著一身黑色道袍,手執(zhí)浮塵,背負(fù)長劍,面色冷烈,一派威儀,神圣而不可侵欺!他兩旁各有一名白衣道童,一童執(zhí)一面白色玉珪,另一童執(zhí)一根肉色戒杖,二童分侍左右,也有說不盡的浩然正氣!
在這樣一幅畫下,即使不是身處戒律閣內(nèi),也很難不讓人心生敬畏。
“可知畫上的人?”楚客塵開口,同芊羽寒齊步入內(nèi)。
江晴回頭,絲毫不避諱地露出自己的臉,一張慘白如紙,魔紋橫生的臉,還有一頭赤黑色的頭發(fā),一雙兇煞狠厲的紅色瞳孔。
“知道?!彼_口,聽不出任何情緒在話語里面,“你們荼蘼峰的護(hù)主!”
“不?!背蛪m搖頭:“他不僅僅是我們荼蘼峰的護(hù)主,也是你們魔界的護(hù)主,天下的護(hù)主?!?p> “你未免言過其實?!?p> “妖皇與魔尊大肆張揚(yáng)邪道,一旦成功,勢必涂炭生靈,那時,你們也會被波及,深受其害,道祖以身殉義,護(hù)六界太平,說是天下的護(hù)主,并沒有言過其實?!?p> “他們兩個身為妖魔之主,不可能看不透這些,去做這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江晴搖頭否決。
“不錯,的確如此,但你沒有想過,妖皇有執(zhí)念,乃報仇雪恨之執(zhí)念,魔尊有妄想,乃坐天下共主之妄想。執(zhí)念與妄想這兩樣,哪怕得了其中之一,也足以泯滅良知,使其喪心病狂。他們所謀所求,除了為他們一己之私,對哪里,會有好處呢?”楚客塵平靜地道。
幾番話平平淡淡,又殷殷切切。江晴本就沒有一顆盲忠的心,加上芊羽寒和楚客塵一言,從來都把自己隱藏在灰暗里的江晴終于云開見月明。
“我們能看出你的糾結(jié)與掙扎,你信任我們,可將你的顧慮說出,我們會盡力幫你。”芊羽寒道。
“還會有余地嗎?”江晴不勝驚疑,不敢相信。
“罰歸罰,渡歸渡,懲罰救不了人,唯有渡化。只要罪不至死,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p> “好!”江晴感懷涕零,下定決心般,抬頭正視面前兩個人的臉,道:
“在魔界,依照修煉法門的不同,將眾魔分為十脈分支,有十修魔君各掌一脈,分別是:試道失敗墮落者‘天魔’、一切災(zāi)難者‘地魔’、引人入迷者‘邪魔’、眷屬阻道者‘陽魔’、夢中亂神者‘陰魔’、修煉惡氣者‘煞魔’、飲血化元者‘血魔’、尸解超亡者‘尸魔’、術(shù)數(shù)詭異者‘異魔’、以定力虛境喚神仙者‘鏡魔’,我乃是異修魔君異魔一脈?!?p> 說清自己的來歷,她便開始講起真正的緣由……
江晴漸漸道來:“在仙門大派兩極閣中,曾出過一對地仙夫婦,可惜這二人后來悟道不透,歷劫失敗,以致走火入魔,再過十八年,被天降業(yè)火燒死,焚尸滅跡!兩人入魔后曾誕一女,名韓允梅,允梅生來即是魔,她五歲那年父母雙雙暴斃,年僅五歲的允梅成了遺孤,流落魔界,被天魔君所收留……”
說到這里,楚客塵已明白,剛才那個被元落蕓喚作梅兒的青衣女子正是韓允梅,可是那位韓允梅為什么如一個活死人般,完全看不出活人該有的模樣?楚客塵知道自己用不著發(fā)問,江晴自會接著說下去。
“眾魔嗜殺好虐,面對從仙家道門而來的允梅,認(rèn)為她不仙不魔,不倫不類,便終日折辱她,欺凌她,他們何其喪心病狂,連魔尊之子元夢華都不放過,又怎會對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孩手下留情?那時候,允梅與夢華兩個互相扶持,只有彼此才能帶給對方最大的毅力,支撐彼此活下去……
“可是后來,因魔尊大位的歸屬之爭,元氏兄妹反目,元落蕓欲攛掇元清綰害去元夢華性命,只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元夢華就先死于玉心仙的手中。那之后,允梅身心交瘁,竟致五識錯亂,癡傻瘋癲……”
“有一天,她跑到我們異魔族的地盤,我見她可憐,心生不忍,便偷偷將她收留,此后,她一直待在異魔境,受我庇護(hù),修煉魔功。她與元落蕓的死對頭元夢華關(guān)系匪淺,元落蕓得知她在我這里,便攜同九大魔君一起攻入我們異魔境,迫于魔尊的威懾,異魔君將允梅交了出去,而我能怎么辦,我根本就無力阻止,甚至連我自己,也被異魔君逐出異魔境,無處可去……后來,魔君對我說他能給我一個機(jī)會,只要我做好了,他們就會放過允梅,也饒恕我……”
“他的機(jī)會,便是叫你入荼蘼峰來做臥底嗎?”芊羽寒冷笑道。
“是,”江晴毫不避諱和隱匿。
“你應(yīng)該慶幸你沒能成事,慶幸你是迫不得已,否則,溫子旭和鴻淵道祖的昨天就是你的今天?!避酚鸷?。
江晴苦笑,沒有說什么。
“既已坦白,身上又沒有背負(fù)殺業(yè),你可放心,一切事宜自會得到最妥善的處理,你繼續(xù)候在這里,待掌門回來時再做定奪。”楚客塵說完,招呼芊羽寒同出律閣。
……
師兄終于再回到了這個地方,芊羽寒多么希望這一刻能永恒!可是當(dāng)楚客塵的話別時,她不得不面對一個她最不愿面對的事實——他再也不是這里的大師兄了。
“師兄,真的要如此決絕嗎?”
“荼蘼峰,本不是我該長留的地方,需要就來,不需要即走?!?p> “那究竟什么地方才是師兄的長留之地?和藍(lán)兮螢師妹的溫柔鄉(xiāng)么!”心中一直以來的憤憤不平,芊羽寒終于全部傾吐。
“不是!”楚客塵很少有像這次一樣情緒激動過,激動到他當(dāng)場一口否決,“不是溫柔鄉(xiāng),而是……與高山流水之情為伴,共行道義!”
“高山流水之情?”芊羽寒完全不能理解。
“世外陽輪有兩人,伯牙和子期,二人情意相投,相樂相知,以一曲高山流水造就了一段知音美談。從我第一次見兮螢師妹,我與她,就已經(jīng)奏響了這一曲。她和我殊途,同歸,有一樣的悲喜,一樣的歸宿……總之,并非簡簡單單的溫柔鄉(xiāng)三字?!?p> “原來如此……師兄,對不起……也請代我向藍(lán)師妹轉(zhuǎn)告一句,對不起……”
原來真的不是一路人啊,原來自己愛著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他啊!
芊羽寒終究放下了,無限落寞?;叵肫鹪诼砷w,兮螢說自己不理解他,是啊,她怎么到現(xiàn)在才明白呢?